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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欣恬看着他……
“娄先生，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最扯淡的就是一见钟情，我不信这个。”
“……”
一句话把娄立轩堵的目瞪口呆，愣在那好久都没有反应。
杨欣恬平静的看着这个男人。
兴许是走了狗屎运吧，到了这种时候，还会有看起来这样优秀的男人喜欢上自己。
是这男人的一时兴起也好，还是真如这个男人口中所说的一见钟情也好。
杨欣恬心里其实都觉得开心。
被人喜欢，被人看上是一种幸运。
尤其是她这样有过一段失败婚姻的女人。
娄立轩方才说的几句话足以让她重拾一个作为一个漂亮优秀女人的骄傲和自尊。
她很感激。
只是……
她也不想再去祸害别人。
“为，为什么？”
娄立轩不懂，他是个完完全全相信直觉的人。
一见钟情，多浪漫，美丽，神奇的字眼。
“你了解我什么呢？娄先生？”
“……”
“光凭着我撞了你的车，没有不负责任的跑掉，而是写了张纸条留下了电话号码？还是我这张至少是被人夸赞着长大的漂亮面孔？”
杨欣恬轻轻笑的看着娄立轩。
她真喜欢他的眼睛。
慌张的时候会闪过一抹促狭，面对她的问题，几乎没有任何躲闪。
她以为经商的人就算不全像凌新宇那样多变，至少也得像她哥凌爵那样狡诈阴险。
像这样无论心里想什么，都会这样直接说出来的男人，到底是怎样在这个凶险异常的商场社会里生存下来的？
“一见钟情，见的不过是一张脸。娄先生，对不起。”
一见钟情，见得不过是一张脸，当初，她一眼看上他，不正是因为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看着那张脸，仿佛能看尽那男人身上所有的温柔。
确实，那男人很温柔，爱你的时候真的对你很温柔，只是这种温柔有时间限制，有情景限制。
这种温柔的包裹下是一把伤人的毒箭。
而这根毒箭，是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的。
她不信一见钟情。
几天的了解，不过一两件事情的了解……
怎么可能对别人产生感情？
即便产生了感情，这样的感情又有几分真？
牵着杨小睿，从娄立轩身边走过，刚拿出钥匙打开门，手臂却被娄立轩拽住。
杨欣恬看着他，
“娄先生，还有事？”
“是我说错了，也是我太急了，杨小姐，我想和你做个朋友。”
这话，他之前就说过，不过他想，杨欣恬应该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吧。
“……”
“我，谈过恋爱，一次，三年，异地。”
“……”
“我接触的女人不多，我以为女人都会被一见钟情的浪漫所感动。我……”
“娄先生，我有孩子了。”
“……”
“这是我儿子杨小睿，小睿，叫叔叔。”
“……”
杨小睿抬眼，单眉挑起，竟是一副挑衅的表情，难得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
“叔叔好！”
娄立轩的目光落在杨欣恬身边的这个男孩子身上，他从没想过他们是母子。
即便是第一次给杨欣恬打电话，是这个孩子接的，他也没想过他们是母子。
不像。
这是娄立轩的直觉告诉他的。
“我还离过婚。我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杨欣恬本不想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这么多，但兴许她实在是无法不对这个男人产生好感，才会多说这么几句。
离过婚……有了孩子……
娄立轩迟疑了。
杨欣恬心下轻笑，这样的反应才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女人，无论再漂亮，再怎么有本事，离了婚，还带着个孩子，身价就会掉。
公寓门外，一时间静默的让人有些屏息。
杨小睿有些不耐烦，眉眼皱起，看着娄立轩，
“叔叔，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儿回去睡觉吧。”
杨欣恬微微颔首，
“娄先生，再见。”
说完，杨欣恬便关上了门。
娄立轩看着关上的房门，有些愣……
久久的，久久……才回过神来。
而后突地轻笑出声。
一是为自己的眼光感到好笑，一直以来都相信直觉的自己竟然把目光放在了一个离过婚，并且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身上。
二是……
即便知道杨欣恬是一个离过婚的单身母亲，他对她的兴趣，依旧在。
看着关上的房门，娄立轩挠了挠自己的头，嘴角带着些轻笑，乘上电梯，电梯停在一楼，门刚开，便正面遇上了穿着一身干净休闲装的江奇邃。
两双眼睛直直的对上。
“江局长？”
“娄先生。”
两人见到对方几乎是同时开口。
娄立轩见到江奇邃，显然很是怔愣，海城市警察局局长江奇邃，如果说他是海城第二不好惹的主，那么就没人能摊得上第一了。
而江奇邃的目光在碰上娄立轩时，不由轻扯了一下嘴角，
“娄先生，这个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有娄先生认识的人？”
“江局长想多了，只是认识一个朋友住在这里。”
江奇邃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的个头直逼一米九，比娄立轩还要高出几公分，一个人光是站在那便充满了气势！
“江局长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
“哦，也是有认识的人住在这里。”
江奇邃说道。
娄立轩也点了点头，
“那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娄先生慢走。”
江奇邃淡淡道，然娄立轩才刚走出两步，又被江奇邃叫住了，
“娄先生……‘
”恩？“
”娄先生，玉森企业……最近还好么？“
娄立轩一双黑亮的眸子沉了片刻，转过头对上江奇邃时，俨然一副实诚的常态，
“好的很，江局长放心。”
“那就好，最近工商局查的严，给娄先生提个醒。虽说就算工商局查出了什么，娄先生应该也不会担心，只是……这次所有企业的严查，我也有份，这要是——”
“江局长说的，我都懂，您放心吧，我先走了。”
娄立轩说完便走出公寓大门，背对着江奇邃的一张脸，再无平时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坦诚，让人信任。
而是……
阴沉的让人觉得害怕。
江奇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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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要上电梯的江奇邃，在遇到娄立轩之后，便改变了主意，调转了方向。
江小睿现在应该没事，不过就算有事，也是小家伙咎由自取。
拿出手机，江奇邃迈着长腿走出公寓楼，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头顶上灯火通明的一个个窗户。
“玉森公司的娄立轩，和最近严查的那桩案子有没有关系？”
“局长，您怎么突然想到玉森公司的娄立轩了？”
“就突然想到了。按照娄立轩说的话，直觉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靠谱，不是么？”
“那局长的意思是……”
“给我查他，往死里查！”
“……”
对面接电话的警员只觉得脊背发凉，这江局长和娄立轩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和人家这样对着干。
江奇邃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便往公寓外自己的车前走去。
出于身为警察的一个职业习惯，暗处一抹黑色身影吸引了江奇邃的注意力。
偏头望去，路灯下，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就站在路灯边，头微微抬着，视线定在公寓楼的某一点……
江奇邃何其敏锐。
这里是杨欣恬和江小睿的住处。
今天帮着杨欣恬救江小睿回来的人便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江奇邃几乎是在瞬间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同样是敏锐的人，凌新宇侧首，对上江奇邃打探的视线。
凌新宇眉头轻扬，主动踱步走到江奇邃跟前，
“江局长。”
“你认识我？”
江奇邃眸子眯起。
凌新宇微微一笑，
“这海城有几个人不认识江局长？”
“这海城规规矩矩，从不违法犯事的人，估计都不认识我。”
江奇邃言下之意，凌新宇并非是个规规矩矩的人。
“江局长说笑了。”
“你姓什么？”
“凌。”
“凌……”
江奇邃眉头又是一扬，
“不会是郁城第一豪门凌家的凌吧？”
“……不是。”
凌新宇的眸子眯起，看着跟前眉眼锋利到让人不得不谨言慎行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直接把自己猜到凌家头上。
这个姓江的……认识自己？
“不是就好。”
江奇邃轻轻笑，而后淡淡道，
“如果是的话，兴许我会立刻用手铐把你拷回警察局。”
“……”
两个应该说从没见过面的人第一次相遇，却完全一副针锋相对的姿态。
“江局长，我能问一下……如果我这个凌是郁城凌家的凌，您凭什么要拿手铐铐我？”
江奇邃的目光极其深邃敏锐，他细细打量着凌新宇脸上每一丝变化。
他习惯这样打量让他心中生疑的人。
既然凌新宇这样问了，江奇邃也不是矫情的人，他上前一步，凑在凌新宇耳边，一根手指的距离，轻声道，
“看来凌先生就算不是郁城凌家的人，也和郁城凌家脱不了干系。”
“……”
“我从来不喜欢卖关子，而且和聪明人卖关子也没什么太大意义。郁城凌家，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据说一直和黑锦有所关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黑锦。
凌新宇的眸子眯起，心里不由升起了对这个姓江的男人的戒备，虽然一直听海城的人说，江奇邃是海城第一不好惹的主，但他没见识过。
现在算是见识了。
这个江局长，知道的东西，有点多了。
江奇邃的身体退开，对上凌新宇略显沉默的蓝眸，轻轻一笑，
“这样看来……凌先生，我们很快一定还会再见面。”
“我想也是。”
凌新宇淡淡应道。
江奇邃没再逗留，和凌新宇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这座公寓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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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新宇还是站在那根路灯下。
晕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斜长，更显寂寞。
江奇邃怎么会在这里？
凌新宇可不记得自己有在海城做什么有风险或是值得被警察局局长惦记的事情。
这个江奇邃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凌新宇在思考，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而江奇邃这个人又是一个对巧合尤其敏感的人物。
他伸手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烟，轻敲烟盒抽出一根，打火机的灯火点燃了这根烟，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
不是不想给彼此剩余的大半人生留一个余地，不是不想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
可他要上哪儿却找一个女人……
像她这样，
想要对她不好，很困难。
想要对她好，更困难的？
他是欣恬的初恋，他知道那个十八岁的女孩儿把所有的纯情和爱恋都给了他。
可是谁又知道，他所有的真心也都给了她？
凌新宇还记得那一年，她毕业的那一年。
厚重的大雪覆盖了哈佛，她只穿着一件薄羽绒服，穿着条牛仔裤就在整个大学里来回跑，她拼命的叫着他的名字，叫着哭着，喊着……
声音嘶哑，带着恐慌和不安。
学院里的人奔走相告，最后传到了在钢琴房里休息的他耳朵里。
当时，他不知道杨欣恬在搞什么鬼，只是当她满脸泪水，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的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他一颗心被狠狠揪住了。
即便压根不知道她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已经被她抱了个满怀！
冰冻过般的身体，就像根冰柱似的，紧紧贴在他身上，双臂把他勒的紧紧的……
然后他听见她在他怀里说，
“呜呜……他们说你走了，他们说你已经回国了……呜呜呜……凌新宇，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呀！呜呜呜……”
“你对我这么冷淡，要是你突然走了，世界这么大，我要上哪儿去找你呀！”
“呜呜……新宇……呜呜呜……”
她一个劲儿的哭，一个劲儿的说，一个劲儿的求，一个劲儿的撒娇……
他们就站在钢琴房的门口，室内室外冰火两重天的临界点，就像他和她一样，一个冷情，一个热烈。
其实那时候凌新宇心里清楚……
他和她早就不存在什么差别，他的内心早已被她带的和她一样热烈。
临近毕业，谁都是匆匆忙忙的，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离开。
多少情侣就此分开，多少浓情蜜意化为烟云。
谁都会怕，谁都会伤感。
还在学校的时候，没有人会有这种紧迫感，尤其对杨欣恬来说，即便凌新宇对自己很冷淡，但大家终究是在一所学校里，只要她有心想，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可毕业了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和凌新宇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专业，一旦毕业，凌新宇只要想甩开她，所有的通讯方式都会成为一个空。
茫茫人海，她要怎么才能找得到他？
光是一想到这点，她心里就充满了恐慌和无措，所以才会做出这样急迫的事情。
那时候，凌新宇是真切感受得到的。
他抱住她，认识三年，却第一次这么紧这么紧的抱着她，把她当成自己生命里的一部分。生怕下一刻，她就会跑掉一样。
可……
她是凌爵的妹妹。
对当时的他而言，这是比任何事情都更让他倍感打击的。
他推开她，
“杨欣恬，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我知道。”
她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认真的看着他，
“那你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么？”
“……”
“唔……哪个叫黎阳的不算，除了那个黎阳，你还有其他喜欢的人了么？”
“……”
“没有，没有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没有！”
“……”
“那我等你！那我可以等你啊，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我了，等你什么时候——”
“三年，杨欣恬，如果三年内，你不打扰我，不给我发一条信息，不出现在我面前，到了那时候，我就答应做你男朋友。”
他以为她不可能坚持下来，女人的青春比男人要短暂许多，谁也不会把青春浪费在等待上。
他甚至都是笃定她等不下来。
他以为她的喜欢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儿对一个男人的简单崇拜和憧憬而已。
“好！”
她一口答应下来！
没有任何犹豫。
那天，他把杨欣恬送回了她的小公寓，他和她聊了一会儿，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但那已经足以让她兴奋很久很久了。
那年，他的两门专业都修完了，而她也要离校进医院实习。
他最终离开哈佛的那天，没有见她，没有说再见。
他在哈佛的同学告诉他，那天杨欣恬跑来他们宿舍，知道他走了之后，眼泪哗一下就掉了下来，但很快就抹掉，而后抬头挺胸大步离开。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三年后，他在医院里见到她的时候……
她立刻就自居是他女朋友。
不能说不感动，不能说不心动。
他爱她……
杨欣恬，是除了生母和妈妈以外，最爱他的人。
把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的人。
他喜欢她的开朗，喜欢她的积极，喜欢她时而可爱，时而冷静，喜欢她对工作的热爱，喜欢她有追求有理想……
只是这么多的喜欢，他都那么吝啬于亲口告诉她。
好像告诉她，就会失去她一样。
向来，他好像真是不像个干干脆脆的男人，反倒像个女人一样患得患失。
手指头传来一阵烫意，手上的烟头不知何时已经烧完了。
他眉头动了动，掐灭了烟头，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颀长的身体站在那，良久还是回过了头，看了眼已然暗掉的窗户口。
望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收回视线。
坐进自己的车子，缓缓开走。
凌新宇心里知道，这辈子，他是非杨欣恬不可了。
如果……
她真的永远不原谅自己，他也还是会尽自己所能守着她。
兴许……
光是这样，他就已经比寻常的男人幸福太多了。
毕竟他得到过，并且还能守护着。
思念蚀骨，等待磨人，然他情愿被磨，被伤。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爱你。
他不信杨欣恬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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