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依丝普拉索的脑海中,有- 段关于家的温暖的记忆.晃动的视野里,是一望无际的白色雪原,雪地上仅有几直车辙.支色渐深,细小的雪花从天上飘落, 被寒风吹动着摇曳不止,给夜幕罩上白纱。耳边能听到隐约的风声和雪地上的踏足声,空气应该很冷。但意外地温暖的黄色灯火就在不远处冈烁,成排的小屋冒出炊烟,悠扬的歌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低下头,还能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让人安心的味道.那是带着暧意的味道.
那是关于家的温馨的味道。在儿时的记忆里面,回家路上所见的景象总让小女孩感觉既期盼又幸福.依丝普拉索的故乡在一-座 破败的山村里.那是狂乱之地西部一个小小的村子,因为过于偏僻,甚至没有名字.不过,在这个鲜为人知的角落, 数量不多的村民们生活得还算安稳。
因为无人打扰,他们一直安全地在避难所中存活了下来,依靠山中的物资度过了狂乱之地的一一个个寒冬.依丝普拉索就降生在这样一一个偏远的村庄中。虽然双亲早逝,但叔父和村民 们对她都关照有加。依丝的童年因此过得并不算辛苦。只是因为物资的贫乏,有时不得不忍饥挨饿,靠微簿的食物挨过寒没的冬天。在叔父和村民们的环绕下,依丝童年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全而温暖的。她甚至有过一些幸福的时光。可是,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井没能一直持续下去。随着村中的物资越来越缺乏,切我和疾病流行起来.
为了搜寻更多的资源,依丝普拉索开始跟着村民们在山的外面寻找食物。就在371年的一个傍晚,返回村子的途中,她遭遇了一伙身披紫袍的人物。那是狂乱之地深处的邪教徒。那时依丝正在回家的路上,乘着叔父家的牛车在荒地里穿行.
毫无预兆地,那群身披紫袍的恶徒袭击了他们的牛车。小女孩的两位亲人都被残忍地杀害,她本人则作为战利品,被那些邪教徒带回了据点。袭击依丝并将她俘获的,正是五大原神教派之一的极深恐惧。但当时的依丝对此-无所知。她只知首自己被一群邪恶的疯子绑架了,带到了村子北面一个幽深的洞穴中。在那里,还有其他几十名年幼的孩童,和她一起被关押在据 点中.他们都是实验品。对依丝普拉索而言,落入极深恐惧之手的那一-刻, 便是噩梦的开始,
依丝曾经以为自己合被杀掉,或是作为某种祭品奉献出去,或是被那些邪教徒喂给可怕的怪物.那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糟糕的结局,她根本无法想象,等待着自己的是远在这之上的折磨。依丝普拉索参与的是一场极端残酷的咒术实验。咒术的具体类型不得而知,研究咒术的目的也从未被那些邪教徒提起。依丝只记得,施咒的场面是她见过的最为残暴的景象。
实验场地被架设在山洞最深处,是一个半球形的空间。在中央的阵列上,有几名邪教徒负责施咒,周边则是几十名参与咒术的”实验品”和依丝-同被抓来的孩童们,都被捆绑在铁板上,双手双脚被束缚,腰部被铁环死死箍住。在最初的实验中,他们只是经受各种恐吓和狂乱 系的咒术,被恐惧折磨地哭喊个不停.那时候,就已经有孩子因
承受不住,陆续地陷入了角溃。而随着实验继续,那些折磨变得变本加厉.在实验进行了+几天之后,山洞里来了-一个被称作“最高祭司” 的人物。那是一一个身材瘦削, 形容枯崎的男人。他面目阴森而惨白,脸上有两道如同泪痕的深紫色妆容。最高烧司乍一一出现山洞中立刻被冰冷的恐惧所笼罩。
那个人一一不,他应该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着股让人皇息的压抑感。一些孩子们在他散发的狂乱中濒于甬溃,而更多的孩童则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去看那个怪物一眼。
极深恐惧的最高祭司带来的,是- -只巨大的透明容器,其中乘装着黑褐色的、翻滚的物质。那看起来像是某种液体,但在亲身体验过后,依丝才知道它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孩子们一个又一个被浸泡在那黑褐色的物质之中,很快就轮到了依丝。没入那种液体般的物质,依丝普拉索整个人都被 难以形容的痛苦淹没。那种感觉,仿佛全身浸透在彻骨的冰水中又像是置身于烈火的炙烤下。除了斯裂身体的折磨,剩下的, 便是无穷无尽的狂乱包围着意识.后来,依丝才知道,那是置身于虚空混沌世界中的感受.容器中乘装的黑褐色液体,是来自于虚空混沌的物质, 它能够模拟另一侧世界的环境。生于秩序世界的生物,被放置在混沌世界的物质里,承受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第一次被浸入那些黑色物质,就有五名实验品支撑不住死去了。的狂乱侵蚀着意志, 孩子们0鼻流出
随着牺牲品出现,更糟糕的事情也随之而来.幸存下来的孩子们渐渐发现.他们能感同身受地体验到其他人的痛苦和恐惧。他们的意识似乎被连通到了起.每当有一名实验品被浸 入黑色的混沌物质,其他的孩子们便能在不同程度上感知到他的痛苦。受难者所承受的恐狂乱,还有那折磨身心的感受,都通过意识中无形的连接传送到其他孩童的脑海中。共享痛苦的感受,让孩子们陷入了更加沉重的绝望。
这正是那些邪教徒想要的成果。他们的实验目的,在于通过相互连通的意识让痛苦在无形中传播,用狂乱滋生更多的狂乱。实验品会出现共享痛苦的现象,正是他们有意引导的结果。因为长期沉浸于负面情绪中,人的意识会在强烈的痛苦 下和周围相似的个体共鸣.。越是敏感纤细的人,共鸣就越
而依丝普拉索是其中最为敏锐的一-个.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他孩子们承受的所有狂乱和痛苦。每当有人被浸入黑水,她仿佛也身处其中。依丝以为, 她很快就会发疯死去。周围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角溃, 疯癲,在混沌物质的包裹下失去了生命。旧的一批实验品死掉了批实验品又, 先后有近百人因此毙命。然而,在一批批更替的实验品中,依丝普拉索却活了下来。不论被黑水浸泡多少次,不论承受多少的痛苦和狂乱,她都保持着精神的完整.她有时会在冲击中意识模糊,有时会害怕得昏厥过去。但她从未有过一点发疯的迹象。不知是本身的特异性,还是因为承受了过多的冲击而发生了变异,依丝普拉索的精神构造已经变得非同常人。她拥有了-种绝对不会陷入疯癫的精神承受力。
这是那些邪教徒也完全没料想到的情况,是实验中的意外产物。就连最高祭司也大为惊叹.那个画着紫色妆容的枯帕男人因此将她单独分离出来,特意准备了新的囚牢.对于依丝普拉索的特质,最高祭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频繁地在她身上进行各种尝试。这让年幼的女孩陷入了地狱般的折磨。依丝普拉索拥有最纤细敏锐的感觉,可以比其他孩子们更深切地感受到他人的痛苦和狂乱。但作为最敏感的受难者,她又偏偏拥有绝不会甬 溃的精神。这让她甚至连死亡的解脱都得不到.
随着实验进行,依丝的感觉没有麻木,反而愈加敏锐.起初她只是被动地感受着周边的负面情绪。但反复的实验过后,她开始主动地接纳起周围的痛苦和狂乱,将那面的东西不断纳入自己体内.对于这种奇特的现象, 极浜
他针对依丝展开了更多的实验,将她视为自己的最高杰作。
他把她称为“狂乱之器”。渐渐地,在依丝普拉索的意识里,反复出现的只有两幅重复的画面那个男人恐怖的脸庞,以及包表全身的、黑色的溶液。一次一次地在噩梦般的折 磨中轮回,她彻底丧失了希望。她不停地昏迷,苏醒, 再次陷入昏迷,在反复的苦难中已经分不清日与夜的区别。她以为自己趺入了绝望的深渊,永远得不到救赎。
就在坠向深渊尽头的时候,依丝普拉索忽然看到了光亮。那一天,是深冬到来,甬溃降临的日子.那是第一个奇迹日.在人为诱导的角溃中,山洞里的极深恐惧信徒都被狂乱 淹没.嘶叫着爆体而亡。实验场地中的其他孩子们也无法承受那种精神折唐,最终结束了他们充满痛苦的一生.因为接近崩溃的中心,据点中的人们无一幸免, 纷纷死在了狂乱里。只有依丝普拉索活了下来。因为她是狂乱之器.因为她的精神已经再也不能角溃了.被辉之主的光芒拯救,依丝慢慢恢复复了神智。她从邪教徒们的尸堆中爬出,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枷锁。时隔两个月,她再次回到了外面的世界。返回村子以后,依丝对自己的经历闭口不提。村民都以为她只是意外走丢在狂乱之地,全然没有察觉邪教徒在她
身上造成的改变。后来的日子里,依丝- - 直保持着沉默。她和村民一起 祭拜新的神明,为辉之主献上祭品。她从未将自己的遭舀告诉过其他人。但在内心深处,那道影却挥之不去。直到372年的春天,依丝自愿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神明,才结束了她在那个破败村落的生活。对于村民们而言,那是唯一- 次成功举行的活人献祭仪式。
他们以为是自己不懂的努力取得了成果。但实际上,献祭只是因为依丝本身的特性才得以成功。....那时候我穿过了虚空,穿过了很长、很可怕的一片空间然后,我就见到了你。结束了回iZ,小女孩慢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金发青年。对于那次相遇,她至今都记忆犹新。她记得一只血淋大手出现在眼前,然后自己两眼一 黑就陷入了昏迷。“这么说当初你是自愿把自己献祭给我的?”回顾着依丝的叙述,马卡龙问道.“是这样。”依丝点点头,我, 我知道是神明救了我.村民们都希望有人能献身于辉之主,所i人, 我就接受了
们的提议。小女孩重着脑袋说道.那个时候,因为愚昧和无知,村子里的人们对神有种狂热的崇拜。他们认为辉之主是虚空中的无法形容的存在将袖与其他邪神视作同一种东西。
为了取悦神,狂热的村民们甚至不惜尝试献祭活人。在众人的怂恿下,依丝普拉索同意了充当祭品的角色.这不仅是因为村民门对她的期盼。更重要的是,那时的她仍然沉浸在悲恸和绝望中。虽然被辉之主拯救,她却始终无法走出噩梦般的阴影。于是她想到了将自己献身给神明作为报答,用这种方式结
“原来你把自己献祭出去,是为了回报辉之主吗。”马卡龙喃喃地说道.思索了片刻,他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可是, 依丝啊, 既然你信仰着辉之主, 见到我的本体后怎么又吓成了副样子?”那,那时候当然会害怕了!”依丝断断续地说着,微微涨红了脸, ’我又不知道神是什么样子,而且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看着小女孩争辩的模样,马卡龙露出苦笑。所谓的“叶公好龙”就是这种情况吧。不过她的感受也可以理解。
毕竟对于那时的依丝来说,她甚至不知道辉之主究竟是邪神,还是其他的什么 东西.她只是抱着自我放弃的心态把自己献祭了出去.因为她已经不再期望真正的救赎。神明的辉光将她从狂乱深渊中解來
被极深恐惧当做实验品,在无休无止的折磨中反复 承受若绝望,那种经历在人心中留下的创伤,是难以急合的。“我---- 本来已经放弃了。“我本来想着,能把自己献给神,就再也不用回IZ起那些糟糕的、可怕的事情,再也不用感受周边无穷无尽的痛和狂乱了。回想起曾经在邪教徒手中经历的一切,如今的依丝普拉索仍然感觉到强烈的寒意, 小小的身体不住颤动起来“对不起,又让你想起了这些不好的记Z.看着依丝痛苦的模样,马卡龙连忙揽往她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不过,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你已经找到了新的归宿和家人。你已经能够和那些痛苦与狂乱稍微抗争一-下了。”马卡龙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小
“现在的你,已经和过去的你完全不同了,依丝普拉索。
“嗯.”稳住颤动的身体,依丝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就像马卡龙所说的,她确实和过去有所不同了。虽然那并不是什么,明显的变化,但至少,她有了重新抗争的勇气,感觉继续活下去也不是充满了痛苦的事情.知道,还有很多美好的,新奇的事物在等待着她。见依丝平静下来,马卡龙操揉她的脑袋,从盟洗室的地板上站起来。“好咖,今天就到此为止,将那些糟糕的回忆和混蛋孙教徒们的所作所为抛到脑后吧。“再过不久,我们还有重要的节日需要庆祝。到时候,可要拜托你出力呢。想到将要到来的辉光祭,依丝眼睛一 亮.期盼地点点头,她渐渐恢复了轻松的神色,和马卡龙-起向外面走去。和小女孩道过晚安,马卡龙在-片昏暗中望着反光的玻璃窗,陷入了沉思。“狂乱之器.喃喃地念诵着这个名字,他不禁皱起眉头。极深恐惧在实验中得到了这个产物后,似乎对依丝相当重视那个最高祭司甚至将她称为杰作。
这让马卡龙觉得,那些那教徒肯定还在谋划着什么,狂乱之器背后必然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时夜色已深,继续思考下去也不见得会有结果。想到明天还有工作,金发青年摇摇头,暂时放下了脑海中的念头.这时的马卡龙完全没有料到狂乱之器背后的深意。他更不可能想象,自己未能察觉到的这份深意,将会引发何等严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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