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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竟然不觉得难受,只觉得心里钝钝的。 她想在心里撕裂一个出口,可放眼四周,她无处可走。 人近中年,她虽然没有成家立业,可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生孩子,找工作也是不容易的事。 她还是职员,没有升职,就谈不上跳槽。 而她体态不好,身体肥胖,找工作时经常因为外形被pass。 国内奢侈品鉴定师的现状又摆在这,像姜山这种情况,想换一份工作实在太难太难了。
工作不顺心,男朋友还出轨,姜山从心底生出一种失落感。
应该做出一点改变吧?她深刻知道这一点,可问题是该怎么改变? 她减肥减了这么多年,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容貌又不出众,往哪走似乎都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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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吃早饭的缘故,姜山饿得两眼发花。 胖子本就容易饿,这才十点钟,她已经饿得受不了。 金刚芭比聊天群里已经有近200条未读信息。 姜山正要看,一个顾客进门来,她立刻收起手机。
对方是个很瘦的女人,容貌艳丽,妆容精致,涂着玫红色口红。 她穿一件玫红色的针织短袖T恤,紧身的包臀裙,身材凹凸有致。 往下看丝袜包裹着黑色长腿,脚上那双黑色高跟鞋彰显着她的性感,跟个妖精似的。
她来到香奈儿柜台看了片刻,姜山走上前笑起来,“您好,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吗?” 那女人挑下墨镜,打量的视线在姜山身上来回几次,才忽而勾唇,露出不易察觉的讥诮: “你是服务员?”
“奢侈品鉴定师。” “好像也没区别,说好听的是奢侈品鉴定师,说不好听的就是服务员。” 姜山好脾气地问:“您想看点什么?我们这二手和一手的都有。” “二手一手?”冯妍妍笑起来,“哦,你对二手和一手怎么看?说来听听。” 姜山愣了下,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却还是好脾气地回答: “现在二手的东西保存的都不错,加上专业的护理清洗保修,并不比一手的差,价格还便宜。” “可不是吗?”冯妍妍笑起来,那张漂亮的脸上有明显的不以为然,“二手的又怎么样?至少证明这东西有使用价值,一手的又怎么样?没有价值,乏人问津,看一眼都嫌腻歪,一手的也是没人要的,你说是吧?”
她的语气让姜山觉得不舒服,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屋里虽然开着空调,却因为大门敞开的关系,热得不行。 姜山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 “选择二手还是一手,取决于个人的喜好,与其他人无关,与货品本身也无关。”
“哦?”冯妍妍眯着眼,笑得有些怪,“那你喜欢二手的还是一手的?” 姜山低头给一款包打标,又抬头道: “我喜欢所有的奢侈品,它们凭本事美丽,不管二手还是一手,我都喜欢。” 似乎她的答案并不能让冯妍妍满意。 冯妍妍笑容冷了冷,又嗤笑一声: “就你这样的,二手还是一手有区别吗?给你一个爱马仕你都能背出麻袋的感觉来。”
姜山觉得自己真是背,最近好像一直走霉运,就好像这个女顾客,简直莫名其妙的。 都不知道她进这家店干什么,不看东西不买东西,一直在讽刺挖苦她。 姜山郁闷地看向门口,那里蒸汽升腾,正如她的心,烦躁的无法安放。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郭聿发来的信息: “我妈和我妹妹要来玩了,还有我们家亲戚也会来,你上次带我妈她们去玩,玩的她们很满意,这次我亲戚来也交给你了。”
郭聿的妈妈很挑剔,姜山为了让她老人家满意,好吃好喝招待着,花了小两万才把人送走。 就这样走的时候,郭聿的妈妈还不满意,嫌她抠搜,这才过了几个月?怎么又来了? 而且郭聿还想让她去招待?他是觉得她好欺负吗?
姜山更烦了,回家的路上买了两个汉堡一杯可乐,把今天没吃的全部补上。 还觉得不够,又买了一包薯片两根香肠三根鸡翅。
吃完后,她获得了短暂的快乐,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严重的焦虑。 那些垃圾食物把她推入恐慌的深渊。 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无法掌控自己,她不够自制,她连自己的体重都无法做主。 之后她更丧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中。
晚上,姜山回家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谁不知道你女儿被男朋友甩了,为情自杀啊!” “就是啊,胖成那样被甩了也很正常的,就你江丽琴最要面子还不让人说。” “明明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啊?要么你就让你女儿减肥,她又丑又胖也不是我们的错。” “又不是我们把你女儿甩了,你朝我们发脾气算怎么回事。”
江丽琴气得叉腰骂道:“呸!你们好意思说我们家姜山?就你冯蓉的女儿,被男人包养打胎打了一个又一个,你赵丽华的女儿更厉害了,跟老外结婚,结果被骗婚,人家在那个国家有儿有女,婚都离过两次了,还有你啊,李倩整天想嫁富二代,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你们凭什么说我家姜山?我女儿最起码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赚钱,我女儿吃你的喝你的,胖要你们说?”
几人被戳了短都气愤不已。
“你女儿这么胖,就算有人要也生不出孩子来,你跟我们气什么呀!咱们走着瞧!”
几个老邻居很快散去,江丽琴气得要命,一回头看到姜山,顿时尴尬起来: “姜山,你怎么来了?别听她们胡说,她们什么都不懂,我女儿是最好的!”
姜山含泪跑上楼,锁门后她忍不住把头埋在被子里。 她们戳中了姜山又一个心事——生育问题。
姜山因为胖的缘故,内分泌失调,月经很久都不来,她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纪本来就不容易怀孕,再加上这个毛病,她只怕生不出孩子来。 这也是她不敢轻易跟郭聿分手的原因之一。 姜山思想很传统,在很小的时候,姜山玩扮家家,就希望能做一个温柔的母亲。 她想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最好不要像她这样胖。
可她这辈子却很可能不能生。
江丽琴叹着气敲门,姜山却把锁得死死的。 姜卫国责怪道:“都跟你说了,别跟邻居吵架,你偏不听。” 姜卫国是个老好人,对人也和气,从来没跟人大声过。 和他相反,江丽琴是个暴脾气,经常跟邻里吵架,是家里说一不二的领导。
“能怪我吗?你都不知道她们背后怎么议论姜山的,我闺女是她们能议论的?自家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江丽琴不服气。 “你也是,少说两句,你能管的了别人的嘴?” “那她们也不能取笑我姜山没人要啊,我闺女这么可爱,肉肉的,人还善良,工作能力又强,不要太好哦。” 姜卫国责怪她,“就因为你这样,才把姜山喂得这么胖,现在不流行胖了,要瘦点才好找对象,要我看,你明天带姜山去一次医院,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就算跟郭聿真的没可能了,那也得把身体弄好了,才能继续找对象吧?” 江丽琴觉得有道理,次日就把轮休的姜山拖去了医院。
姜山百般不情愿,却还是被她拉去了。 这家医院正是临海路那家,前天姜山来过。 走进医院,她想想起那晚的惨况,也不知道那些病人救活没有。
妇科门诊永远排着长队,姜山挤了2个多小时才轮到。 “想看什么?”医生问。 姜山现在对医生有种天然的好感,便温声回答:“我大姨妈很久都不来,一来来很久。” “具体点,多久来一次,一次多久?” 姜山如实道:“四个月来一次,一次来一个月。”
医生终于抬头看她,“以前做过检查吗?” “嗯,说我是内分泌失调,吃过西药也吃过中药,可是还是不准时。” 医生查看她曾经的病例,不停叹气。 见她说话声音挺好听,温温柔柔的,难得放下笔说: “那我跟你说实话,你这个情况吃药调理很难成功,你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减肥。”
姜山其实很了解自己,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减肥,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减。 如果她能掌控自己的体重,就不会让体重失控到这个地步。
减肥本来就是个悖论,如果要花费精力去减肥,还不如一开始不把自己吃胖。 人一边纵容自己堕落,一边又要求自己奋进,这真的很难很难。
“你有没有想过减肥?” 姜山点头,“有的,只是……” “只是决心不够大对吧?”医生温声问。 姜山顿了顿,继续点头。 “那我这样说吧,如果你不好好减肥,月经不正常可能会导致不孕,除此外,肥胖给你的身体内脏带来很大的负担,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也会出毛病,各种病症会找上你,你年纪轻轻,难道真想跟病痛打交道?倒不如狠心减肥,最起码能收获新的人生。”
姜山觉得这家医院的医生都好温柔。 回去的路上,姜山一直在想医生的事,她知道她必须做出改变了。 最近发生的所有的事,只不过是在打破她的保护壳。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她再不走出来,那她就要做一辈子的胖子。
屈辱、奚落、嘲讽、取笑…… 她难道还要继续承受这些不该承受的东西? 她胖了29年,难道就不能瘦一次,看看被肥肉包裹住的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姜山走到大厅,忽然撞到了夹克男,她激动地拉住对方,小心翼翼问: “你还记得我吗?” 夹克男很高兴,笑道:“胖丫头,是你啊?我记得,”顿了顿,他尴尬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是觉得你亲切。”
姜山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就是想问你,你老婆和孩子保住了吗?” 提到这事,夹克男很不好意思。 他之前一直对霍医生有偏见,可霍医生从那天起一直守在病房里,没日没夜照顾几个病人。 包括他老婆在内。 那天给店老板抢救之后,霍霁川请来了妇产科的主任,一起给他老婆做手术。 他的孩子即将满七个月,他们商议之下,决定先把孩子取出来,再做其他手术。 签字时,他的手一直在抖,好在8个小时手术之后,他的老婆和孩子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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