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星楼的存在,江竹韵的横插一脚,都要求君临必须放下她的高傲,才能平和地面对顾星楼和江竹韵。甚至日后还有更多的陈竹韵,李竹韵,那些自命清高不凡的女人,个个都以为顾星楼一个质子会对她们伸出修长双手,她们只需要勾勾手指头,落魄的他国太子便会愿意为她们当牛作马,所以被肆意践踏的不止是顾星楼的尊严,还有君临的高傲。
君临不肯放弃她的高傲,最重要的是她不肯放弃她背负着的君家,去沛城这些日,想必她已经想明白了。
所以她会尽早处理好自己的心情,哪怕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可是君隐不想帮助她,不知道为何,君隐很希望君临早些处理好对顾星楼不应该的感情,不是因为这会对君家不利,仅仅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将君临从她身边抢走。
这是他的小阿临,他等了十五年的小阿临,他要把她留在身边,给她更好的生活,更多的疼爱,这些别人都给不了,只有他能给。
所以,谁都别想把他的小阿临抢走,想都别想!
“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君隐捏了捏君临的鼻子,捡开她衣襟上的两朵小桂花,催着她快些入睡,却绝口不提他在她的茶中放了安神助眠的药。
君临眼皮渐沉,点点头便回房安睡。
当真是一夜好眠,连梦都不曾做过。
小皇子的百日酒是在五天后,君临提前三天就开始寻生病的方子,最后终于让她寻着了,重感冒了一场,成功地避开了那场宴席,也避开了古长月。
但这五日里她并未闲着,相反,她很忙,而且她有些疲惫。
她整理着顾星楼的帐薄,勾出一条又一条线,串起一个又一个人名,写下一桩又一桩事,但仍有许多地方是空白,她要做的是填补这些空白。
“顾星楼,如果要真正的合作,我想我们双方的开诚布公是必不可少的,你说呢?”这是君临暗中置办下的一座宅子,宅子并不大,远离平安街,在京中一处不打眼的地方,里面也只简陋地摆着几张桌子,桌上堆满了宣纸和各色观台,旁人若不知道,定要以为她在画画。
大堂的正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屏风,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屋子,屏风是软木雕刻的,上面是鱼是鸟还是花花草草都不是君临在意的,她又让长善买了些绣花针回来,长善以为她幡
然醒悟要学好女儿家们做女红,别出心裁地准备了好多丝线,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可君临看了,只黑了脸。
此时这屏风上用绣花针钉满了宣纸,左侧是顾星楼的各色五花八门的生意,右侧是与这些生意相关的人名,中间地方的纸上写着这些生意与这些人的关系,还有她不明白要问答案的事情。
这时长善买回来的绣线便起了作用,那些金贵的细滑纤细的各色丝线,从这边的针开始系上,穿过几个人名,勾住几根绣花针,曲折拐弯几次,连上那边几桩生意,最后找到了另一根终结这丝线之旅的最后一根绣花针。
如此反复,于是远远望去,这巨大的屏风有点像一副后现代主义的画,色彩斑斓,丝线密布成网却又井然有序。
顾星楼盯着这花花绿绿颜色斑斓的屏风看了许久,他惊叹于君临神奇的想象力,更诧异于她几乎变态的分析能力,这种情报分析的手段,他是第一次见。
可于君临而言,这只是将她上一世的工作情况带到了这个世界而已。
她还是喜欢用更先进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种方法也是天机山教的?”顾星楼偏头看着君临,眼中尽是疑问。
“这不关你事,我想知道的问题都在上面,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在上面,你看看,是不是该给我个答案?”君临倚在屏风前面的案桌上,双手交叠在胸前,这姿势,充满了防范意味。
顾星楼望着她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拍了拍手,有四个人推开了这宅子的大门,分别是白帝羽,红槿,青三婴,和金钱豹。
君临便是在那一刻起决定创建属于她自己的小团队的,她一个人即使有天纵之能,也无法做到每件事都亲力亲为,还毫无纰漏,并非是她能力不够,而是时机不允许,更何况,有时候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做一些事情。
她需要得力的助手,就像顾星楼一样。
进来的四人行完礼落坐,君临便直接进入正题,她的问题刁钻狠辣,每每直击要害,就连白帝羽都需要经过顾星楼的点头同意之后,才敢回答。
她问问题的速度极快,往往你上一个问题的答案还在犹豫,她已经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来。
“豪客赌坊里帐面上记录的每日流水银子至少有一万,一个月下来怎么都该有三十万,扣去杂费等项也应该净赚二十万绰绰有余,但帐目最后为什么只有十三万,还有七万去了
哪里?”
“赌坊不同于普通地方,衙门官差捕房都需要打点,这些钱都不能记在帐上,所以就有了这些缺漏。”
“如果这些银子的缺漏不能记录,你们是怎么记住每个月送多少银子出去的?”
“我心里记得。”
“那三月你送了多少银子出去?”
“六万八,往京兆尹府中送去了三万的,户部侍郎府中两万,还有一万八打点了其它地方。”
“确定?”
“确定!”
“三月京兆尹奉旨离京办事,你这银子交给了谁?”
“交……交给了他夫人。”
“京兆尹一共有六房妻妾,你交给了哪房夫人?”
“当然是正房,大夫人。”
“金钱豹,三月京兆尹,并未离京。”
君临手中的毛笔重重一顿,砸在了砚台上面,那砚台里正好是一汪赤红色的朱砂,溅了几蓬出来,洒在地上像是谁的血一样。
类似这样的问题君临一连问了整整五个时辰,所有顾星楼的帐薄里她发现的漏洞,所有她觉得不应该存在的沉疴旧疾,她一个接一个地问下去,不曾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但当她问出矛盾之处时,她并不急于探究真相,比如刚才金钱豹骗她赌坊银两之事,她并没有再继续追问这银子到底去了哪里,她只是把这个问题放着,开始纠结于下一处纰漏。
她一边问这些问题,一边飞快地重新运笔记录,然后从屏风上取下可以替代的纸张,将更正确的消息用绣花针钉上去。
五个时辰之后,君临喝掉了整整三壶茶水,长善听着都觉得君临的嘴实在太利,活生生将眼前坐着的四个人问得脸色发白,大汗淋漓。而那屏风上的红红绿绿又换了一副景象,千缠万绕的丝线不再密密麻麻,开始有了清晰的轮廓。
而顾星楼始终不发一言,只沉默地坐在一边,看君临是如何将他得力的手下问得快要山穷水尽的。
一开始他不明白君临这样的做法,后来他懂了,君临是在摧毁他们的意志,待得问到最后,这四个人极有可能不经思考就直接将答案抛出。
君临把这称之为心理战术。
当君临合上最后一本帐薄,她轻轻地放下笔,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腕,望着下方四人,冷笑一声,又看向顾星楼:“你是想自己解释一下,还是想我自己去找答案?”
顾星楼弹了弹衣角,又支着额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嘴角含着几点纨绔的笑意:“你想知道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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