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能要点脸吗你们？
“二十一年前，我们在西南缉毒，有一次由于情报不准确，被一伙全副武装的毒贩伏击，一个排的弟兄瞬间倒下一半，为了掩护伤员撤离，我跟另外两名战友留下断后。”姜兵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那一战，我开枪干掉四个，子弹打完后又用刀子捅死了俩，期间挨了三枪，背上被砍了十七刀，肚子也被划开，最后倒地不起，要不是援军来的及时，老子当年就得被分尸！”
这事村里显然没人知道，此时听到姜兵叙说，全都目瞪口呆，没想到村里的治保主任，当年竟是如此勇猛的一名战士。
姜兵的故事还未讲完，他继续道：“虽然捡回一条小命，但我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所以退伍回到村里，当时体内还有两颗子弹没取出来，要不是老神医出手，我多半也活不到现在。”
“我想问问大家，手上沾到血、有过人命的我，回来这二十几年里，可有伤害过乡亲们一丝一毫？我还想再问问大家，老神医在咱们村住了十多年，我们有几个没受过他的恩惠？你们有事需要风申帮忙，这小子又有哪一次推拖过？”姜主任脸色发红，怒火甚盛：“我就问你们，凭什么拒绝接受他？能要点脸吗你们？”
这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声，姜兵也是见好就收，最后撇了撇嘴幽默一把：“谁有多的衣服，借我一件穿穿，特娘的，火气一上来又把衣服撕了，回头又得挨婆娘唠叨。还有那个谁，雷大炮，以后不许再说老子背后的伤是当逃兵被抽的，被八个人围着砍，老子连前面都护不住，哪还顾得了后面？”
村民们只是见识不多，一时间被李声啸误导，又不是完全不明是非，当下大都面露愧色，好几个性子直些的更是赏了自己几记耳光，老神医爷俩帮过他们多少忙？风申的为人他们更是再清楚不过，此刻有人为难他，他们没帮他说话也就算了，居然还排挤他？做人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
感觉最为敏锐的风申立时发现，那种熟悉的、带着亲切跟善意的眼神又回来了，只是当中多出好些愧意。
他因此呆了一呆，内心多出一丝明悟：莲西村就是他的家，村民们大都有如他的家人一般，家人之间也许会出现误会、会相互嫌弃，但他们永远在他心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既然如此重要，他自当努力去维护这一切，而不是一被误会就想着逃避。
想通此点，风申终于又笑了，迎着初升的阳光，他笑得阳光、自信，令心怀不轨之人不敢直视。
李声啸发现形势不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内心尽是不甘，他苦心策划，为了找‘托’不惜许了好处，还连夜登门走访，说服十几户人家，下定决心借着村民大会将节奏带起来，利用‘民意’逼风申离开，从此离乡背井、无家可归，最后借在外面认识的弟兄给这小子最后一击。
谁曾想，半路竟然杀出姜兵，一个充满血性的故事直接打乱他的部署，而且风申的人气在莲西村的确高得不像话，当他无法再拿‘沾血’、拿‘杀过人’作文章之时，风申便已是他不可战胜的存在。
看着那张堂堂正正沐浴在阳光下的脸，李声啸压力前所未有的大，好像这张笑脸代表的不只是风申本人，还有整个村子的民意，瞬间压得他透不过气，连垂死挣扎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他整个人因此委顿下去，正要避开人群远远离开，却被人喊住。
“李声啸，站住。”一名三十来岁的大汉跳出来，从兜掏出三百块钱往李声啸脸上丢：“我王大川不是东西，不该为了好处坑害申哥儿，东西还你，滚！”
有了这个开头，更多的村民走了出来：
“李声啸，这是你给的烟，还你，我们家从此不会再欢迎你。”
“这是五百块，你点点，一分都不差你的，老娘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李声啸，你给的衣服我家闺女喜欢，还你两百块，当老子买的，从此互不相欠。”
最后就连妇女主任家那个傻子弟弟都跳出来：“李，李声啸，你给的糖我吃了，还，还不了，粮纸还在，还你，你说带我去钻王寡妇的被窝，我，我也不去了，不能对不起申哥儿。”
这一刻，李声啸就如丧家之犬，人人唾弃，他没有去捡那些钱那些东西，而是目光呆滞、脚步踉跄，推开人群往外跑去，眼看着正要跑远，一名妇人却从小巷子里跑出来，一把抱住他。
妇人满头大汗、一身泥污，抱住李声啸边喘着粗气边喊道：“声啸，不要去搞风申，婶子求求你，不要去搞他，不要……”
此人并非别人，正是李声啸的婶婶，李声鸣的母亲冯冬雪。
李声啸正失魂落魄，根本不在乎这位是他婶婶，他一把将冯冬雪推倒在地，还顺势踢了两脚，直到村民们骂声四起并且冲上来，他才意识到不妙，撒开大步跑没了影。
冯冬雪见到这么多人也傻了眼，儿子被风申打残之后，她表哥，也就是郑村长安排人手将他们母子送往市第一人民医院，只是做完全身检查之后，医生很遗憾的告诉她，保命不难，但完全治愈可能性不大。
当时冯冬雪几乎已经绝望，好在冷静下来后想起风申说过他能治，因而帮儿子办好出院手术，带着他急匆匆往村里赶，只求风申能够不计前嫌，让儿子后半生不至于成为废人。
谁知回来路上收到李声啸的信息，说让他们等着看风申倒大霉，冯冬雪有求于人，得知消息心急如焚，因而丢下其他人先行赶回村，只希望还能来得及阻止李声啸，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刚好见证了这个侄子落荒而逃的一幕。
不过傻眼之余，她也看到了机会，因而下一刻便已踉跄着跑向风申，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去，声泪俱下：“申哥儿，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是我教子无方，声鸣才会肆意妄为，申哥儿，大家乡里乡亲，看在你爹妈份上，看在老神医份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