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还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风申转头盯着龙皇：“你打算一直在角落里呆着吗？”

龙皇闻言嘴角抽了两下，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卫清雅见状表示关心：“宜轩哥对吧？你脸色好像不大好，要不先坐下休息会？”

黄宜轩是风申的兄弟，又管她叫嫂子，一下子把好感度刷得老高，清雅妹子已经下意识以女主人自居了。只是不知为何，这家伙好像很怕她，跟刚见面时的豪爽奔放判若两人。

此时风申心里也不好受，但他知道，有些事件终究得去面对，一直憋在心里，迟早非出大事不可。

当下他默默灌下去两大杯烈酒，又呼了口气才缓缓道：“清雅，黄宜轩也是你哥的战友、你哥的生死弟兄……”

此言一出，本来就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又压抑了几分……父兄双亡始终是卫清雅心中的痛。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虽然因为提到兄长而鼻头发酸，但同时也猜到些什么，强笑道：“我哥牺牲的时候，宜轩哥也在场吧？”

往日风申生怕她伤心，都会尽量避免提及她的父兄，今日主动提起，肯定不只为了介绍黄宜轩给她认识，多半还因为这个黄宜轩与她兄长的关系很不一般。

她这话刚问出口，龙皇那门板似的身躯突然‘嘎嘎’作响，却是由于情绪激动，身体过度紧崩所致。

“清泉，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龙皇声音沙哑，虎目蕴泪，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说完之后连嘴唇都已咬破，指甲也早就刺破掌心，整个人变得颓废非常，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

卫清雅闻言再也止不住清泪，原来这就是风申领着他来见她的真正原因，她最亲爱的哥哥竟然是为了救这个人才会回不来，那是不是如果没有了黄宜轩，哥哥就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到家？爸爸是不是也就不会思儿成疾，最终撒手人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导致她家破人亡的，岂非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当然也知道这种想法过于偏激，但人非圣贤，又怎么可能随时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当下卫清雅不单伤心，还茫然，龙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她也同样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龙皇，虽然身边还有她最为信任的风申，只是以风申跟龙皇的关系，他可能会帮她吗？

难得的，这姑娘竟生出一丝不想见风申的念头，她猛然站起身，洒着泪水往外跑。

风申生怕她出意外，赶紧跟上去，但刚到门口却又犹豫不定，卫清雅情绪不稳定，这么跑出去很可能会出事，问题是龙皇这边的情况比清雅妹子还要糟糕。

很多人总认为他们这种人心志坚定，心理上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可事实上，单就风申亲眼所见，因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从而吞枪自杀的铁血战士便不下两位数。

就算是他也无法确定，如果此时自己跟着清雅出去，回来时会不会只能见到龙皇的尸体。

还好，犹豫的刹那间，他注意到卫清雅并没有离开‘许叔小炒’，这丫头下楼之后转头进了后厨，风申耳力过人，甚至还听到她跟许叔道：“叔，我过来帮忙切菜。”

风申因此松了口气，看来这丫头比他预想的还要坚强得多，他不应该太悲观才是。

回到包间，他按了一下服务铃，让人上酒，又将瘫坐在地的龙皇拉回到桌前：“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通的，你现在要做的是陪我喝酒。”

“头儿，我难受，你揍我一顿吧。”

“行，喝完再动手，放心，单就你私自离队这事，我就没打算完完整整放你离开。”风申话说着跟龙皇碰了一下碗，头一仰已经半斤烈酒下肚。

龙皇听他这么说，心情好转些些，也不甘示弱，端起大碗开始灌酒。

都说心情不好喝酒易醉，不到半小时龙皇已把自己灌醉，他吼了两嗓子，又大叫几声，完了翻身倒地，已经呼呼大睡。

风申眼睁睁看着他倒地，也懒得去扶，自顾又喝了碗酒便起身往外走，卫清雅确实很坚强，但坚强不等于不需要人安慰，不去看看，他放心不下。

不过刚到后厨门外他便收住脚步，凝神听着里头传出来的，菜刀切过蔬菜的声音。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到了风申这等境界，自然能够从一些细节判断出一个人的实力，就说现在，后厨传出来的刀声不单稳定、果断，还很有节奏感，虽然略带青涩，但只要练刀之人持之以恒，假以时日必将大放异彩。

听到这声音，风申已经没想再进去，他很清楚，使刀之人正是卫清雅，只是之前他也没想到，因为悲痛、茫然而且需要发泄，卫清雅带着极端的心情跑到后厨切菜练刀，竟不知不觉突破到新的境界。

二楼包间，风申刚刚离开，龙皇便已睁开眼睛，就这点酒还喝不醉他，装醉只是不想让头儿为他担心，至于清泉的妹妹肯不肯原谅他，他不敢想，事实上就算卫清雅原谅他，他内心的愧疚也足以让他接下来的人生倍受煎熬。

只是眼下他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干脆躺在地上干瞪着天花板，也不知过去多久，门被敲响，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龙皇心中一紧，他认得出，来的正是卫清雅，当下他只觉得自己正站在审判台上，是生是死，只在来人一言之间。

他也没敢睁眼，生怕一睁眼便再也装不下去，良久，卫清雅才终于开口：“我哥救了你，肯定有救你的理由，虽然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既然我哥因你而牺牲，你就不该忘记他的那份荣誉。我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我还是要说，你这条命已经不只属于你自己，还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话说完，卫清雅转身离开，当门被带上的那一刻，龙皇再也忍不住，滚烫的男儿泪从他眼中流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