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回头看着楚哥的这位顶头上司。

楚哥也略微一怔，接着对我说：“江枫，等下，坐。”

我又坐下来，看着这一把继续发愣，不知他让我等等干嘛。

那一把面带微笑说：“小江，我再问你个问题，我看你是做记者的，我想问你的是，作为一名记者，既要做好上面的喉舌，又要为百姓鼓与呼，反应群众和基层的心声，有人认为这是矛盾的两个方面，那么你认为应该如何协调好这两个方面的关系？这个问题是我额外增加的，不在此次考察之列，你可以不回答。”

我明白他虽然这样说，但却会对其他人的打分高低具有重要影响。

我稍微一思考说：“你提到的这个问题，我认为并不对立，也不矛盾，完全是可以统一的。由于新闻的特殊属性，百姓有什么建议，遇到什么问题和困难，总喜欢向记者反映，这是群众对记者的信任，也是对上面的信任。作为新闻从业者，有责任不辜负群众的希望，站在群众的立场上，正确反映群众呼声，大胆开展舆论监督，以促进上面各项工作的不断完善和改进，努力解决群众遇到的困难……”

楚哥上司点点头：“嗯，继续说下去。”

我说：“正确开展舆论监督既是上面交给新闻从业者的光荣任务，也是群众对我们的企盼，是新闻从业者应尽的职责。新闻监督是现代社会监督功能的一个重要方面，我们要弘扬主旋律，对待舆论监督也应树立这样的观念，即正确的舆论监督是主旋律。舆论监督提出的各种问题，大多是广大群众关心的问题，反映了群众的呼声，这些问题通过上面给予足够关注，及时作出回应，并予以解决，起到的作用将是非常积极的……”

“同时新闻从业者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客观公正地进行调查，要听取多方面的意见，不能偏听偏信。舆论监督的报道只是一个沟通的过程，不会

是问题解决的终端。也就是说，舆论监督要达到预期的效果，出发点应该是善意和建设性的，而不是恶意和破坏性的，要以有利于改进上面的工作为目的，始终坚持帮忙而不添乱的原则。在进行舆论监督时，记者不应一味追求轰动效应，要树立原则意识和大局意识……”

“很好，说得不错。”我话音刚落，那一把就发话了，“小江的认识很到位，非常得体，站得高看得远，有大局意识，原则和灵活性都很好，这样的年轻人才是我们要培养发展的优秀青年。”

这一把的话让我心里暖流阵阵，尼玛，楚哥这位直接上司可是决定一个基层小人物生死的关键人物，能得到他的夸赞，今天我考察就是零分也不用担心了。

他接着对楚哥他们说：“今天我只是来旁听，刚才破例插问了一个问题，希望不要影响你们的考评，呵呵，我问完了，你们继续吧。”

楚哥笑笑，然后对我说：“江枫，你可以回去了。”

我站起来冲大家礼貌致意，然后出去。

出来后，我心里很舒畅，我感觉自己今天发挥地很好，特别是楚哥直接上司最后问我的那问题。

刚出楚哥单位，我就看见了蓝月。

蓝月看见我神采飞扬的样子，笑起了，走过来说：“是不是很顺利啊？”

我点点头，把刚才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蓝月听完很高兴，说：“祝贺你啊，小江主任，能得到楚哥上司的亲自垂询，很荣幸，呵呵，我认为你今天的表现很棒，甚至是优秀。”

我说：“多亏你中午给我鼓劲帮我梳理思路，一开始我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乱糟糟的。”

蓝月的眉宇间露出开心：“我中午只不过点拨了一下，关键还是你肚里有货，啥叫能力？啥叫真才实学？这就是啊，呵呵，真为你高兴。”

我傻乎乎笑起来，看着蓝月：“都到下班时间了，你在这里干嘛？”

蓝月抿

嘴一笑：“傻小子，你说我在这里干嘛？等你这位小祖宗呗，想知道你的面谈情况呢，嘻嘻，我这个人其实也蛮好奇的，对不对？”

我知道蓝月不是好奇，而是对我的关心和挂牵。

我心里知道但嘴上不说，只是笑。

蓝月说：“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我点点头，蓝月脚步轻盈地先走了。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楚哥电话，楚哥告诉我，综合考评结果出来了，我总分第一，遥遥领先第二。

楚哥祝贺我，我也感谢楚哥。

楚哥说：“小江，昨天你的临场发挥很好，得到大家一致好评，特别是我上司最后追加的那个问题，你回答的很精彩，他很赞赏很满意，这是你分数特高的重要因素。小江，你要好好珍惜这机会，我跟了上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当面盛赞一个年轻人，昨天散会后，他还专门叮嘱我，让我要好好培养你。这次考察的前10，正职级的，我们开始启动晋升程序，报上面准备重用，副职级的，我们会给所在单位建议，晋升为正职级，同时我们将其列入下一步重用的后备人才库。”

我心里很开心，说：“楚哥，说实话，我应该感谢你，你对我的帮助很重要。”

楚哥欣慰地说：“小江，不要这么客气，看到你的进步我由衷高兴，这是你不断努力的结果，这也是你的机遇，如果昨天没有我的上司在场，虽然你可能还是第一，但分数不会这么高。当然，分数是次要，关键是我那上司对你有了深刻印象，见识了你的能力和才华，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人生的机遇很重要，圈子里的机遇更重要，在某些时候甚至是决定性的。这可比跑要职位强多了，既省时又省力，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我认真地听着楚哥的话，使劲点头。

“小江，百尺竿头要更进一步，不要骄傲自满，要戒骄戒躁继续进步。”楚

哥最后语重心长地勉励我。

我心里阵阵暖流。

一周后，按照上面的建议，我被报社发文正式任命为记者部主任，去掉了那个副字，也正式成为上面在编备案的正职级人员。

在冯世良和我谈完话之后，我坐在办公室，一遍遍看着报社刚刚下发的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任命文件，不由感慨人生如梦，圈子如梦。

我第一个想把这好消息告诉的人想让和我一起分享快乐的人是蓝月。

我兴奋地摸起电话打到蓝月办公室，没人接，又打蓝月手机，关机。

我打到了蓝月家里，电话接通，接电话的却不是蓝月，而是方明哲。

“你好”听到电话里传来方明哲的声音，我心里一颤。

“方大哥，我是江枫，蓝主任在家吗？”我努力平静地说。

“江老弟啊，蓝月在，你找她啊，不过这会蓝月不方便接电话，她正在洗澡呢。”方明哲说。

我一听懵了！

方明哲在蓝月家里，蓝月在洗澡，这是咋回事？

我一时难以接受这事实，心里几乎要崩溃，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全身迅速弥漫。

那边方明哲似乎没有觉察，似乎还兴致勃勃：“江老弟，你找蓝月有事吗？我待会和她说。”

我回过神，干笑了下说：“没啥重要的事，就是一篇稿子的事，既然蓝主任现在接电话不方便，那就等等再说吧，我没事了，再见方大哥。”

说完我挂了电话，头皮蒙蒙发麻。

我不敢往下想什么，不敢继续想下去，昏沉沉失魂落魄走出了报社，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

我再次感到了自己的虚伪，虽然我现在希望蓝月能有幸福和快乐，虽然我希望蓝月能有个伴，但当事情真正要发生的时候，我内心里却是如此难以接受，如此抗拒。

升职给我带来的欢乐此刻荡然无存，我觉得自己似乎突然了支撑和光明，没有了未来和梦想，没有了肉体和魂灵，觉得自

己似乎要在这世上消失。

这时背后有人叫我：“江大哥。”

我回头一看，是小凤，正提着菜篮子，看来是出来买菜的。

“小凤啊，出来买菜？”我笑笑说。

“江大哥，你在干嘛呢，自己逛街？”小凤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哎呀，江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伸手摸摸脸说：“我没啥不舒服，身体好着呢，我脸色很难看吗？”

小凤说：“是啊，很难看的，你是不是和谁吵架了，或者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我笑笑说：“没，没有的，小凤，你出来买菜，家里还有谁在啊？”

我小心翼翼地开始询问试探小凤。

“姗姗去幼儿园了，蓝姐在家的，昨天她有点喝多了，今天起地有点晚，还没去上班。”小凤说。

“就蓝月自己在家的？”我说。

“对啊，家里除了蓝姐还会有谁呢。”小凤笑着说。

“额……”我点点头，觉得很疑惑。

“对了，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方大哥，我出门他进门，蓝姐正在洗澡，方大哥就在家坐着等蓝姐洗完澡，我就出来买菜了。”小凤说，“方大哥给姗姗来送衣服和玩具的，又买了一些好吃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一听心里透丝敞亮了，不由笑起来：“不错，好好。”

小凤奇怪地看着我，嘻嘻笑着说：“江大哥，你脸色怎么突然又好转了？变得真快。”

我伸手握住小凤的肩膀，一用力，小凤被我举起来，娇叫一声：“哎，江大哥，你干嘛啊。”

我哈哈一笑，将小凤放下说：“小乖乖，去买菜吧，我要回去继续上班了。”

小凤撅起嘴巴：“人家可不是小乖乖，人家是大人啦。”

“对，对，小凤是大人了。”我突然觉得阳光如此明媚，小凤如此可爱，不由伸手捏捏小凤嘴巴：“小大人乖，小凤乖……”

小凤哈哈笑起来：“江大哥真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