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一错，手机从手上滑落。

“悦悦怎么了？”她紧张地倾身过来，问。

悦悦摇摇头，有些迷茫地摸摸小脑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撞过去的。

“我来抱吧。”林渲染看一眼沈亦峥，道。

沈亦峥没说什么，由着她将悦悦抱过去。

他低头，将她的手机捡起。

“给。”

林渲染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手机，随手丢进了包包里。

车子很快到达。

小朋友们都在老师的指挥下进入了敬老院。

父母领着各自的孩子在敬老院院长的分配下进行打扫。

悦悦虽然腿受伤了，但还是想参加劳动。

林渲染想了一会儿，去工具房找负责人，“可以给我们一些清扫工具吗？”

“好的。”工作人员爽快地拿过工具，看到悦悦，眼里升起赞美之情，“受伤了还不忘劳动，好样的。”

悦悦不好意思地笑笑。

“要几套？”

工作人员问。

林渲染略思索，“两套吧。”

“三套。”

她的话音才落，背后低沉的男音就响起。

林渲染看向他，有些意外。

她以为他只是专程来陪悦悦的，不会搞卫生。

沈亦峥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惊讶，长臂越过她，代替她接过工具。

“走吧。”

他走回到悦悦身边，推着推车走远。

林渲染：“……”

她跟了过去。

他们被分到了一块十分平整又阴凉的地方。

厚厚的树叶铺在地上。

“我们从两边将树叶扫向中间。”沈亦峥简单地扫视了一眼周边的环境，道。

林渲染和悦悦点点头，一起扫了起来。

悦悦虽然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但很有兴致，每一次都扫得特别认真，扫得过程中不停咯咯笑。

林渲染边扫边暗自去看沈亦峥。

不是因为别的，着实好奇。

她从没有见过他搞卫生，严重怀疑他根本不会拿扫把。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扫得很专注，扫把也拿得很好。

已经脱了西服，微卷着袖口。

扫地的时候，身姿挺拔。

双手有力。

倒像一幅天然油画。

“妈咪在看爸爸，嘻嘻。”悦悦捂着嘴偷偷朝她笑。

林渲染窘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清扫起来。

在他们清扫区域的隔壁，是一对带着双胞胎的夫妻。

双胞胎男孩调皮得很，不停捣乱。

两夫妻一边大声提醒训斥两个孩子，一边无可奈何地摇头，看到悦悦做得这么认真，羡慕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双胞胎跑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两把铁锹。

两人同时撬起厚厚的树叶，连带着石子一起扬了起来，直冲悦悦的面门。

林渲染本能地扑过去，挡在悦悦身上。

听到石子在空中碰撞的声音，已经能想象得到，它们砸在背上会有多痛。

呯呯呯！

接连着几声闷响。

林渲染一阵低哼，却并没有感觉到石头砸在身上的痛楚，反而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东西罩住。

她动了动。

低头间看到了男人修长的腿。

她猛然回头，看到沈亦峥用身体盖住了自己。

刚刚那些石头砸肉的闷响并不是出自于她身上，而是砸在了沈亦峥身上！

意识到这点，林渲染愣在了当场。

沈亦峥这是今天第二次救她。

他不是厌恶自己的吗？怎么会……

难道他想起自己了吗？

她张嘴，就要问出来。

“你们没事吗？”

双胞胎的家长急匆匆跑过来，脸上带了歉意和惧意，不停地道起歉来。

林渲染拍拍身上的灰，去看沈亦峥。

沈亦峥已退开去。

他低垂了头脸，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没打算理家长。

林渲染只能代为回答，“还好。”

家长还是把两只熊猴子押过来，给三人道歉。

清扫结束后，便是节目表演。

老人们乐呵呵地过来看小朋友们表演，悦悦则把带来的花送给老人家。

林渲染在后面推着轮椅，唇上扬着浅浅的笑。

偶尔抬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沈亦峥脸上。

沈亦峥也在看她们。

不知道为什么，林渲染总觉得这会儿的沈亦峥有些不对劲。

沉默得更加厉害。

难不成因为活动太无聊？

搞完了卫生，应院长的要求，植树留念。

每一个家庭分到一棵小树苗。

植树的位置稍微有些陡，不便于悦悦的轮椅安放。

悦悦主动表示，在下头等他们。

“你们慢慢种，不要着急下来。”她已经和敬老院的老爷爷老奶奶们混熟了，老人家们全都乐呵呵地围着她转。

看到小家伙这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的模样，林渲染无奈地摇摇头。

沈亦峥也看着悦悦。

这样的悦悦越发和当年在沈家时的悦悦不同。

他的眸光暗了暗。

悦悦不在，林渲染便不再与他靠近，刻意保持了距离。

看到他在挖坑，也只远远地站着。

沈亦峥的速度很快，一个树坑挖好了。

他却没有动，只立在那儿。

不知道他要站到几时，她也不好问，索性自己走过去，把树苗放进坑里。

正想拿过他的铁锹把土盖回去，他微避开她，盖起土来。

林渲染：“……”

无事可做，她索性朝山下走。

“你就那么厌恶我？”背后，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

林渲染莫名其妙地回头。

她下山，是不想碍他的眼。

“在悦悦的同学面前，最好别露出什么来，让人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会看不起她的。早上悦悦才被同学们歧视过。”

这事儿林渲染全然不知，此时听他说，一脸惊讶。

本想听他再说多点，他却已闭了嘴。

林渲染无奈地摇摇头，还是走了回去。

坐在坑边看他。

他的动作似乎比之前更慢了些，填了半天也只填了一点点。

一边填还一边压土。

土被他压过一遍又一遍。

从林渲染的角度来看，完全浪费时间。

“你……住在连屋镇？”沈亦峥冷不丁地问。

林渲染猝不及防，猛抬头看向他。

理不清他什么意思，她半天没有反应。

沈亦峥也抬头来看她，幽暗的眸光中有猜不透的东西。

之前在抱她的时候，他从她身上闻到了浅浅的味道。

那味道极浅，极为熟悉。

他记得大眼睛身上也有那股味道。

虽然那时被一股牛奶味掩盖着，但失明后的他嗅沉非常敏锐，还是闻到了。

觉得荒唐，可又免不得想起悦悦说过，她是连屋镇人的事。

“怎么？不能说吗？”看她久久不语，沈亦峥追问。

林渲染突然笑起来。

笑容无比苦涩。

自己心心念念，把他放在骨子里来关心，连眼角膜都捐了。

他呢？

连她哪里人都不太清楚。

“对，我就是连屋镇的人。”她索性点头，大方承认，“说起来，我们还算是老熟人。”

“老熟人？”沈亦峥更紧地看着她。

林渲染也不知道怎么了。

心头突然堵得厉害。

原本早就不打算追究，此刻却突然想要个结果。

她迎着沈亦亦峥的目光看过去，“你真的忘了吗？当初在连屋镇医院……”

“阿峥。”

一道清脆如莺的声音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