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尝试逃跑
同日，午夜。
因为义军即将到来，本该陷入安静的访客走廊里，此时却吵嚷不绝。
而夏恩则在和隔壁房间的男子讨论着怎么离开的事情。
按照先前的流程，那位圣女应该会在晚上九点左右把他叫去二楼，把他的灵能抽干。
但直到眼下，她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夏恩既惶恐，又有些兴奋。
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在状态不错的情况下试着混进队伍，跟随义军离开。
“我记得你说走的时候要穿黑斗篷吧？那些衣服从哪里来？”靠着墙壁，夏恩小声询问着隔壁的男子。
“应该是修道院里准备的，等一会儿会有杂役分发。”男子的声音有些迟疑，“但兄弟，如果你本来就不在要走的名单上，那你也弄不到额外的黑斗篷吧？”
“我……”夏恩刚想回答，却听见他的大门被敲响。
审讯骑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夏恩，圣女大人召见你。”
夏恩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
这审讯骑士卡着这个时间点过来，无疑是把他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老兄，你现在去圣女的房间，还怎么跟我们一起走？”墙上的小孔里传来隔壁男子压低的声音，“输灵怎么也得小半个小时才能结束吧？这都快午夜了，你要错过时间的！”
“我现在不走，这审讯骑士会直接押着我过去，到时候情况更糟。”
男子不说话了。
夏恩叹了口气，没有再拖时间，而是直接推门走出。
审讯骑士看到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面对这看押式的动作，夏恩心中暗暗发苦。
很明显，这审讯骑士对他有所提防，想要晃开他，混进队伍，可能性几乎没有。
只不过，路过修道院的大厅时，夏恩见到一名黑衣人推门进入，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审讯骑士，“梅里奇，时间已近午夜，交接的队伍呢？”
“稍等，我已经吩咐杂役们分发斗篷。”审讯骑士梅里奇指了指夏恩，正色道，“等我把他送到圣女大人那里，就回去整备队伍。”
“好，请尽快，时间很宝贵。”黑袍人点点头，没有过多催促，只是找到一处略微阴暗的地方站住，静立等待。
夏恩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机会——待会儿他如果能早点结束输灵，然后借故溜出来，那是不是能在梅里奇整备完队伍之前混入其中？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进入了圣女的房间，看见圣女如同昨天一样坐在桌前，显然是在等待着他。
“圣女大人，我们现在就开始？”略微思考了一下，夏恩装出自己有些犹豫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问题？”圣女平静问道。
“没有，只是……”
“不要浪费时间。
“是，只是今天清早的食物？”夏恩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困惑的模样，“那似乎……不是普通的食材吧？”
“没错。”圣女轻轻颔首，“这是保证你在灵能不足时，不会因为‘病者’本身的特性而陷入危险。”
是为了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吧……
夏恩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但面上还是微微低头，行了一礼，“感谢圣女大人的仁慈。”
圣女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夏恩看圣女的表情，总觉得她的嘴角有些轻微上勾。
但午夜光线昏暗，再加上他的状态确实不佳，所以他也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略微摇了下头，夏恩来到桌子面前坐下，伸出手，再一次搭住圣女的右手。
随着“输灵”开启，灵能流失，夏恩有意加大了灵能的输送量，但又时不时断一下，造成一种“灵能输送不稳定”的假象。
作为序列六的能力者，圣女虽然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但看起来还没多在意。
只是随着这样的情况持续，她终于微微抬头，直视夏恩。
“你的输灵，你的灵能，是怎么回事？”
她天蓝色的瞳孔望着夏恩，仿佛能看穿他一般。
“可能是之前圣女大人您，您抽取灵能的时候速率过快，导致输灵通道有些损毁……”夏恩喘着气，装出一副不太能受得了的样子。
圣女又盯着他看了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继续这样下去，你的输灵通道会进一步出问题？”
“我不能保证，只能说，可能会出问题。”夏恩小心斟酌着话语，看上去就像只是在担心自身安危。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如果继续坚持要你输灵，就是在害你？”圣女收回右手，站起身来，背对着夏恩，让他完全看不到表情。
“……不敢。”
“好吧。”圣女轻叹口气，“既然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好，今天就到此为止，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些恢复身体的食物来。”
“你也应该知道，药品对于‘病者’无用。”
“感谢圣女大人。”夏恩把头压得很低，声音听起来惶恐无比。
“回去……”圣女刚想开口，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再回到你的房间里去。”
夏恩本来还满心以为自己的蒙骗计划能成功，结果圣女这一句话，就直接把他的计划给捅烂了。
不过，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假作听从命令。
说到底，今天圣女这个时候把他叫来房间，已经是有些起疑心的表现了。
如果他这个时候还不听话，想要顶着来，那接下来就不要想跑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安静等待几分钟之后，夏恩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弯下了腰。
“怎么了？”圣女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焦急。
她站起身来，走到夏恩身边，似乎就要抬手接触夏恩。
“不用，圣女大人，我只是，只是……”夏恩恰到好处地让自己脸红了一下，“只是有点内急，想去一趟盥洗室……”
圣女的手僵在半空。
而夏恩微微转头，看着她毫无表情的下半脸，一时间居然有些心中惴惴。
圣女吸了口气，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才点了点头，“去吧。”
夏恩喜出望外，带着急切的表情，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外窜去。
内急嘛，动作急一点，快一点不是很正常？
尿遁这种东西，着实好用。
夏恩才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就听见圣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出来，“今天修道院内会比较混乱，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灵能也不充足，我和你一起去。”
夏恩差点一头栽倒。
这是什么说法？
哪家的圣女会为了一个序列九的“病者”，专门护送着去盥洗室的？
找个杂役来，或者找个骑士来看着不就行了？
可眼前这个圣女，看样子，看表情，居然是认真的！
哪里来的奇葩！
夏恩差点骂出来。
不过既然开口，他也只能自吞苦果，一边摆苦脸装内急，一边埋头狂奔起来。
本以为圣女会注重姿态，结果夏恩回头看时，却只看见圣女一个腾跃就从二楼到了一楼，又一个腾跃超过了他。
嘶……
莫非真是天亡我也？
呸呸，不能放弃！
扔掉自己颓然的念头，夏恩用最快的速度狂奔进一楼的盥洗室。
而圣女站在外面，甚至还有暇将帘子拉下，将门关上，站立在外。
“圣女大人，您怎么来了？”在走廊里吆喝着集合队伍的审讯骑士梅里奇看到圣女的声音，匆匆赶过来问候。
“继续你的事务。”圣女表情淡然地摆了摆手，“今天情况特殊，需要我亲自在场。”
梅里奇的目光扫过盥洗室关上的大门，忽然有些想笑。
莫非那个叫夏恩的病者被圣女大人堵在了盥洗室里？
虽说他能看出圣女大人对夏恩的志在必得，但向来淡然的她能够做到这一步，也实在是令人……
刚想到这里，梅里奇就注意到圣女望着自己的澄澈眼眸。
仿佛能看穿他心中的一切想法。
他心中一凛，扔掉多余的想法，敬了个礼，就大步回去整肃队伍了。
而圣女微微侧身，在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时，微微勾起了嘴角。
虽说在夏恩当年还是序列九时，她见识过他因为战力太弱而被异兽弄得焦头烂额，甚至狼狈不堪的样子。
但是今天这副为了逃跑，装作灵能不稳定，甚至肚子不舒服要去盥洗室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莫非，以后还可以让他去演歌剧？
他的演技还挺不错的嘛！
忍下笑意，圣女略微转回身体，待在这个稍显偏僻的角落，注视着大厅里逐渐汇集的队伍。
当年在对抗烈焰魔君失败之后，夏恩忽然失踪，在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丝踪迹。
她和其它两个讨厌的女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却仍旧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在无奈之下，她们只能约定好各自分开，在一个地方站住脚，收集任何和夏恩有关的消息。
而圣女，就决定以自己的身份，落足于圣王国与北境的交界处。
与北境义军那里的另一人保持联系的同时，也能兼顾圣王国内的消息收集。
可惜好景不长，在夏恩离开的一年后，圣王国忽然开始大肆排挤，迫害，甚至抓捕其它非圣教所属的能力者。
而她身为夏恩的同行者，虽然看不惯这样的行为，却也独木难支，只能将这所凛冬修道院当作中转站，将一批又一批的能力者送往北境义军那里。
这是当年圣教说服夏恩帮助他们之后，却没能做到的事情。
而对于这些事情，她也只能尽自己的力去弥补。
没有夏恩，她们没有办法团结。
她也不曾觉得，自己真正做到过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圣女的表情逐渐落寞起来。
“虽然你变弱了，可是你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夏恩。”她轻声呢喃着，”所以这一次，我绝不会放你从身边离开了……”
这样想着，她略微向外侧走了点，却正好被访客走廊里冲出的一名男子结实撞上。
一团黑色的东西从男子怀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散了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赶路……”男子匆忙爬起来，想要把东西捡起来，却被一股威压直接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有些惶急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圣女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团黑色东西的样子。
那一瞬间，男子只觉得自己亡魂皆冒，都快忘记自己拿着这团东西是为了干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在夏恩隔壁那间房间的，李维·柯莱特？”圣女声音轻柔。
她动作和缓地展开了那团黑色的东西，盯着它看了片刻。
那是条黑色的斗篷，也是杂役们刚才分发给即将跟随义军离开的那批黑色斗篷。
而夏恩隔壁的男子……也就是李维，他的身上已经披了一条黑斗篷。
换句话说，他手里多了一条斗篷。
“梅里奇。”圣女轻声唤道。
“圣女大人！”尽管大厅里仍旧有些乱糟糟的，但梅里奇还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圣女身边。
“这条斗篷，是他手里拿着的，多出的。”圣女望着李维，声音更加轻了，“我记得，杂役分发的斗篷，应该数量正好才对吧？”
“圣女大人，您特意说过，要多发一条给这个李维……”梅里奇硬着头皮提醒道。
“哦，我差点忘了。”圣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这样吧，李维，既然你和夏恩感情这么好，愿意为他提供这条多出的黑斗篷，不妨和他一起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李维趴在地上，气都不敢出。
他早就知道圣女行事严谨，也知道凛冬修道院里素称规矩严苛，但还是觉得钻个空子把斗篷带出来没什么。
但他着实没有想到，这居然是圣女亲自设下的陷阱！
这也就由不得他浑身发抖了。
“好了，梅里奇，把他带回房间，你继续整队。”圣女轻声吩咐道，没有半点挪位的意思。
“是！”梅里奇当即应声。
他单手就把李维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唤来两名杂役，把浑身瘫软的李维架到了房间里去。
“啊！”圣女转过身，刚想缓口气，就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