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桂明知道钟楚文，但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

既然陈书记亲自安排了他的工作，那么何桂明的唯一职责就是好好安排他。

陈国少刚才说了要好好指导他，迅速独当一面，何桂明心里很清楚这是什么要求。

党政办的职责是向领导递交文件和传达指令，确保每件事都得到回应。

党政办的工作并不容易，但是在党政办积累经验后，基本上都能独立承担工作了。

“何主任，我该做些什么呢？”钟楚文问。

“很简单，你先跟着小乔学会接电话吧。

你们两个轮班坐在这里，要记住，这个电话旁边必须有人。

你们商量好，谁请假谁出去，都要告知对方，确保办公室有人。

上面随时可能打电话来。”何桂明解释道。

小乔不是一个美人儿，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

让钟楚文跟她学接电话，起初钟楚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无论如何，这是个小事，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好，那之后的工作怎么进行呢？

“钟哥，这事儿很简单。

来了电话，记下来：时间、内容、打电话的人是谁。

如果是通知的话，一定要详细记录通知的内容。”小乔认真地教钟楚文如何当好一个电话员。

小乔话刚说完，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响了一声，小乔就接了起来。

“喂，棋盘镇党政办……”小乔先说了一句。

钟楚文拿本子准备记电话，发现小乔脸色不对，走近电话听筒，小乔立刻递给钟楚文电话说：“出事了，我去叫陈书记……”

陈国少赶到，钟楚文奇怪为什么不直接给陈国少打电话。

陈国少接电话：“我是陈国少，出什么事了？”

“陈书记，你要是不来，我们就被打死了，快叫派出所的人来，刁民把我们围在老吴家院子里了，出不去，还在撞门，老吴头流血了，电话线都被剪了”。

“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到……”电话断了。

陈国少联系派出所，离村子还有十多里地，山路要多久才能到。

“谁的车？”陈国少看到院里的车，问道。

钟楚文看到自己的车，吉利远景。

“陈书记，我的……”

“走，跟我下村去，快点，来晚了就得收尸”。

陈国少下楼，钟楚文跟上，留下懵逼的小乔叹气：“我还以为有替班，结果还是自己一个人”。

钟楚文开车技术不错，陈国少指挥下一路顺利，他途中询问陈国少后大致知道了情况。

全国要建设美丽乡村，清理村子里以及水边水源头附近的养猪场、养鸡场、养鸭场等。

很多养殖场规模已经很大，一旦强拆会造成巨大损失。

但是原本承诺的补偿一直没有到位，县里穷困是个原因。

为了赶进度，有时候就强行拆除。

镇上设有部门专门负责这项工作。

这样一来，小规模养殖户还能勉强应付过去。

但是像那些整个村庄都依赖某一种养殖业的，就会团结起来，要么等到合适的补偿到位，要么就不拆。

镇上和村里都进退两难。

车开到吴家村，还没进村就被拦住了。

陈国少脸色难看，因为他认识拦路的村民，而且这些人都没给了他面子。

在下车之前，陈国少对钟楚文说：“如果打起来了，不要太硬气，要跑就尽快跑。

派出所的人怎么这么慢啊，还没来？”

钟楚文点点头，心里想，会这么严重吗？但是下了车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糟糕。

刚下车，几个青年就围了上来。

“你们想干嘛？想造反是吧？”陈国少见状，马上喊了起来。

钟楚文也下车了。

实际上，即使不下车，他也跑不了。

车的后面有人放了一个板凳，他看见几个人从板凳上站起来，板凳就成了阻止他逃跑的绊脚石。

钟楚文没有理会围住他的人，他没有领导地位，但他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这地方真他妈的臭，下了车立刻就闻到一股粪臭味，这味道真让人受不了。

钟楚文指着村子，问一个年轻人：“这里面养的是什么？”

那人看到他态度还不错，不像陈国少那样大喊大叫，但他们对钟楚文的身份并不了解。

钟楚文打开车门，从挡风玻璃下拿出一盒烟，分给了这几个人和陈国少一支，点燃后陷入了沉默。

钟楚文看着不远处的村子和被白色塑料布盖着的大棚。

“我养的是鸭子，我养的是鸡。”两人说道。

钟楚文问：“这么近，这么挤，容易生病吗？”

“当然容易生病。

我养了一万只鸡，去年鸡瘟，全都死了。

这次借了钱重新养，想着能翻本，没想到政府要拆掉我们，而且还不赔偿。

其实我不要他们的赔偿，我养鸡比这个赚钱多得多。

这里距离你们城里很远，会熏到你们吗？我们自己愿意臭，怎么了？有谁受到了影响吗？”村民越说越激动，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陈国少一言不发，他多次来过这地方，和这些人都熟悉，讲理对他们没有用，他等待着派出所的人进场。

“我告诉你们，围堵拦截执法人员是违法的，知道吗？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眼里只有钱，还有法律吗？村里人还在围堵执法人员，你们给我闪开，我要进去。”陈国少说着，试图前进，但被人拦住了。

“陈书记，不要进去了，里面的事里面解决，外面的事外面解决。

你进去了，结果就不一样了。

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要不然我进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再决定。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钟楚文说着，同时注视着那几个挡路的年轻人。

“你也停下，你有什么胆子挡路？告诉你们，谁都别想进去……”

钟楚文看了看那人，走过去，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一边。

他刚刚来，对这些村民没有那么强烈的敌意，还算是个旁观者。

“我不是镇上的，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是进去看看怎样了。

要是里面真的发生了打死人的事，你们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我问你，你那一大棚的鸡苗值多少钱？长大后能卖几个钱？对不对？你自己值多少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出了事，你家里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你得考虑这事。

再说了，这里确实太臭了。”钟楚文小声说道。

“你不是镇上的，那你是谁？”

“我是县里卫健局的，来看看这里的卫生状况。

这里明显臭气熏天，随风传达了十里之远。

我问你，这个村子里家家都养鸡养鸭吗？也有不养的吧，不养的说不定会骂你们。

每天呆在这么臭的地方，要是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都是乡里乡亲，他们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要是和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早就去告你们了。”钟楚文说道。

“你为什么来？”那人问道，态度比较客气。

“我来看看卫生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改善一下。

养鸡养鸭虽然可以，但你们离村子太近了，大家都有意见。

而且你们都挤在一起，生病传染怎么办？山里还有很多地方，为什么非得挤在这里不行？我来考察一下，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你堵住我，我怎么去实地考察？实地情况看不了，我怎么向领导汇报解决方案？”钟楚文低声说道。

“你是认真的？”那个养了一万只死鸡的人终于同意了钟楚文的要求。

在陈国少的注视下，钟楚文走进了村子。

走进村子，臭味越来越重，如果不是乡里乡亲的关系，谁愿意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呢？村民们必须养活自己，但同时他们也承受着臭气熏天的代价。

村子不大，人多的地方一定是闹事的地方。

那里是村支部书记老吴的家，现在也被围困着。

老吴无奈，既要照顾村民的生计，又要执行镇上的政策，他左右为难。

钟楚文挤进了人群，看见几个人在屋顶上拿着棍子警惕地注视着下面的人。

他们仿佛随时准备防备下面的人上来发生冲突。

“有人来拆鸡棚鸭架了，村里人不让拆，这不就吵起来了吗？他们几个人怎么打得过村里的？现在他们都被赶到屋顶上去了。”钟楚文解释了半天，才发现旁边的人不认识他，就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县里来的，这种事情不太好吧。”钟楚文挤过人群，站在老吴家的门口。

老吴勇敢地坐在门内，脸上满是血迹，一边指指点点。

“混蛋们，你们知道这是犯法的吗？打了上面的干部，你们能安然无恙吗？你们想去坐监狱吗？那就先杀了我吧。”村支部书记吴发海对着大门大声喊道。

虽然有人已经翻墙进去，但他害怕离开大门口。

毕竟翻墙的人只是少数，镇上的人在屋顶上还能对付几个人，但一旦大门失守，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

到时候，谁下的榔头谁下的铁锹，那可真是不好算账。

钟楚文挤过人群，接近吴发海。

看了看老吴的伤势，虽然看起来不太严重，但他头上包着白布，还在渗血，看起来吓人。

老头看着钟楚文，问道：“你是谁？从哪来的？滚出去！不管你是谁，如果想进去，就先把我打倒。”

“我是县里来的，陈书记到了外面，暂时进不来。

派出所的人也到了，看看该抓谁就抓谁。

这不是闹着玩的，围攻国家工作人员会被判刑的。”钟楚文淡淡地说道。

反正他没说自己是镇上的人，他们看到他这么不怕的样子，也无从得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钟楚文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是县里来的。

我们收到了吴家村寄去的举报信，说大家每天都像是生活在粪坑里，一天到晚都会被熏死。

我就来闻闻这里的味道。

看来这里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钟楚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