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看着桌上东西，想不出炎帝究竟是何用意。
“这些糕点，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这个拨浪鼓，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炎帝追忆往昔，脸上全是感慨之色。
当初他和秦正母亲，那个淮河畔的歌姬，度过了一段极其美妙的时光。
那时他在世人眼中，仅仅只是个富家公子，没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正因如此，那段露水情缘对炎帝而言，才别有一番意义与滋味。
人终将为自己年少不可得之物受困终生。
秦正母亲那般的真心实意，那段日子的潇洒快活，都是炎帝再也得不到的存在。
思绪此处，炎帝缓缓睁眼，目光仁慈的看向秦正。
“朕记得这些，朕都记得。”
“当初把你送出宫去，也是迫不得已，这么些年以来的亏欠，朕也自有用意。”
炎帝像是终于找到一个知心，把多年来的苦水全部倾诉。
坐在这个位置上，谁又能真正自由？
无数势力纠葛，无数波云诡谲，让炎帝不得不做出取舍，甚至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放出宫去。
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秦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听着。
他对这些陈年旧事并不感兴趣，权当听一个故事罢了。
许久之后，炎帝这才讲述完一切。
他并不乞求秦正能理解原谅他，他也不需要。
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罢了。
但气氛都到了这里，炎帝还是问道。
“正儿，你能理解父皇吗？”
“可以理解。”
炎帝欣慰点头，正欲开口，却听秦正接着说道。
“但我不原谅。”
炎帝愣住了，旋即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
果然么。
结果还是如此。
如果秦正真的理解他，又何必这么多年都要装傻，这分明就是信不过自己。
炎帝叹了口气，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疲惫。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合理，朕尽量满足你。”
秦正微微有些吃惊，他本以为炎帝会继续追问一番，没想到却戛然而止。
坦白说，前身的事和他并无关系，秦正之所以会说不原谅，只是因为他没缘由的觉得忒没意思。
或许是为了前身，又或许是因为良知，再或者是为了未来。
总之秦正不想让炎帝放下愧疚。
最好是一直愧疚下去。
但当炎帝真的问需要什么补偿的时候，秦正又有些想不出来。
他还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馅饼。
“罢了，看你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这件事就先放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来找朕。”
炎帝看了眼秦正，目光深邃，接着说道。
“你要做什么朕不管，只要不祸国殃民，朕就随你去。”
“以后挺直脊梁做人，毕竟是我大武朝的皇子，别一副窝囊样。”
秦正眼睛一亮，赶紧点头答应。
炎帝的这个许诺，可比其它赏赐珍贵得多。
说不定将来某天会派上大用处。
“行了，你走吧，朕乏了。”
炎帝打发起秦正，秦正也不多做停留，起身告辞。
炎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这才重新闭眼，神色里只剩下无尽的惋惜。
虽然只有短短小半天的接触，但炎帝必须承认，秦正是所有皇子中，最对他胃口的一个。
如果现在太子之位未定，他一定会想办法让秦正当上太子。
只可惜十八年的装傻子，让很多事都成了水梦泡影。
……
秦正走出御花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和炎帝待在一起时，就连空气都是逼人的。
如果可以，秦正宁愿一辈子都不再入皇宫。
不多时，王公公就领着季宁儿出来。
“宁儿小姐，六殿下，老奴就送到这里了。”
“陛下那边还需要老奴回去照顾。”
秦正点点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的把王公公拉到一旁，压低了嗓音。
“王公公，先前陛下说我们是一家人，那么一家人是不是应该互帮互助？”
“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哪来那么多但是，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
秦正坏笑一声，完全把握着节奏，王公公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般，只能任由他玩弄于掌心。
“我这里有门生意，还需要启动资金。”
“你借我一万两银子，以后每年我都返五万两银子给你，你看如何？”
王公公一个踉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根本不信秦正的鬼话，这一万两一旦掏出手，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殿下，您就饶了老奴吧，老奴先前冲撞了您，是老奴不对，老奴给你赔罪还不行吗，而且当时老奴已经给了您三千两银子。”
“老奴是个阉人，攒点养老钱不容易，您就高抬贵手，放了老奴吧。”
王公公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只觉憋屈。
平时里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就连香妃李嫣然都得敬他三分，尊敬一声王公公。
可偏偏遇上了秦正这么一个怪胎。
不怕他给炎帝吹耳边风也就算了，还几次三番找自己要钱。
天杀的，哪有这么欺负太监的。
太监就不是人？太监的钱就不是钱？
王公公很想哭，他怎么就遇上秦正这么个混不吝。
他不是没和炎帝说过这事，可炎帝压根就不管，弄得他都没处说理去。
“王公公见外了不是。”
“我可是把你当挚爱亲朋，才和你说这些的，换做大哥来了我都不和他说。”
“王公公再推辞，可就是不把陛下的话放在眼里了啊。”
王公公看着秦正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知道自己今天说什么也跑不掉，只能强行忍着心疼，从怀里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秦正大手一抓，直接塞进衣服里，和王公公满脸心疼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王公公忍着心痛，收回了目光。
这一万两还是李嫣然给他的，结果还没揣上几天，就又落进秦正兜里。
当然，这也是李嫣然做梦都不想到的事。
她若知晓，怕是要气得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