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清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男人当真了。
一块块牛排体贴地送到她口中，叶婉清舌尖顶了顶上颚，漆黑的眸上下打量着他。
陆南川抬眼看她：“怎么了？”
“贤妻良父。”叶婉清戏谑开口。
陆南川动作一顿，眉眼微微挑着，不紧不慢地说：“想叫爸爸也行。”
叶婉清沉默几秒，笑：“没想到堂堂少帅有这种癖好。”
………
一顿饭吃下来，正好过了午餐时间。
校长办公室。
叶婉清撑着下巴坐在办公桌前，桃花眸微眯，半低垂脑袋，额头前碎发落在清冷至极的眉眼处。
“难得，真没想到你会来学校。”
“距离第一次，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了，这些年，一直邀请你做老师，你都不来一下。”
“当初那些老师可是你亲自邀请来的，不过这七年，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好在他们也培养了不少人才，留下来做老师。”
“一定要做学生吗？做老师多好，只有做老师，才能发挥你最大才能。”
叶婉清听得百无聊赖，左手懒洋洋地拿起一份报纸折叠。
“咳咳，清清。”张校长声音戛然而止，起身将报纸夺回来，细心抚平：“这可是我用来收藏研究的。”
叶婉清看报纸上青菀两个大字的作者名，又瞅了眼心疼的张校长。
“看过这篇文章没，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青菀作者写的。”张校长激动。
滔滔不绝夸赞到口干舌燥，一看，叶清婉半瞌眼眸快睡着了。
没听到声，叶婉清才抬眼，对上张校长无语和谴责目光，神色自然：“说完了？”
张校长轻咳一声，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将研究室建在学校下，你正好上学，借着这个机会打掩护。”
叶婉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也行。”
张校长眉开眼笑。
研究基地在这，叶婉清就算不上学，也得来，也能借机多看看这丫头，省得一天到晚没踪影。
刚说完，办公室门被敲响。
张校长道：“应该是带你的班主任。”
叶婉清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将靠在沙发上的脊背挺得笔直，眉眼低垂内敛，低垂脑袋，缩起肩膀，一副胆小怯懦模样。
“你这是？”张校长目瞪口呆。
叶婉清不紧不慢说：“被遗忘才是最好的。”
张校长想到她身份，很赞同。
………
杨莉身穿浅绿色旗袍，头发虽短，但显得很干练，但也有知性美。
“校长，这位就是今天入校的学生？”杨莉目光在叶婉清身上打个转。
校长讪讪道：“对。”
叶婉清拘谨起身，声若蚊虫：“老师好。”
杨莉皱起眉：“校长，一定要让她在我的班吗？”
“一班那个班级不适合叶同学。”张校长解释：“而且她就是过来接受接受熏陶，要是有事请假，你就给请，别拘束她。”
杨莉脸色有点不好，当着校长面，不好说什么，点点头，朝外走：“走吧。”
背对杨莉，叶婉清很敷衍地对张校长摆摆手，慢悠悠坠在杨莉后面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
杨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她：“希望日后好好学习，还有，把你的肩膀舒展开，头抬起来，又不是小偷，整天低头含胸像什么样！”
叶婉清受惊抬头，澄澈的眸子满是惶恐。
杨莉抿了抿唇，转身继续往教室走。
………
下课时间，教室里乱哄哄。
叶婉清还没到，事迹已经吹遍二班各个角落，班上一些同学围在傅心柔身边。
“心柔，刚刚李芸芸说的是真的吗？少帅夫人是顶替别人嫁进去的冲喜新娘？”
陆南川成亲，大家只是听说过，没办酒席，叶婉清也没在公众场合出现，大家并不知道替嫁这事。
傅心柔无奈点头：“听叶家那边说，她之前一直生活在乡下，到了议亲年纪将人接回来，想找个好婚事，没想到她眼红自己亲妹妹婚事，就悄悄替嫁，现在木已成舟，哎，不过请大家替我保密。”
教室一片哗然，一时间全都是骂叶婉清的声音。
李芸芸冷嗤：“好意思说，还不敢被人知道，当了biao子立牌坊呢。”
傅心柔心里舒爽，嘴上佯装劝说：“别这么说，我表哥挺喜欢她的，而且说不定她有什么苦衷。”
李芸芸不忿：“你还替她说话，她在餐厅怎么欺负你，你忘记了？再说了，她能有什么苦衷，就是个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不要脸的女人。”
“清清只是被旧式教育残害，所以才……”傅心柔继续劝说。
李芸芸冷笑：“都是封建毒瘤，冲喜还包办婚姻，现在可是新时代，我们都是接受新教育的进步青年，对待这种旧时代的封建残余恶臭，就得打倒和切除！”
周围学生热血激动附和。
“说得对，这种封建恶臭，就该打倒，该切除！”
“让她这种封建余孽滚出学校！”
“我们这种进步青年的学校，容不下这种肤浅且旧社会糟粕！”
傅心柔眼里溢出笑意，嘴上依旧道：“你们别这样，清清入学，是校长允许的，你们这样…校长…”
“她大字不识一个，校长凭什么让她进来，我看她就是靠那张脸做了什么，大家和我一起抵制，千万不能让这种人进我们班！”李芸芸痛骂。
………
杨莉和叶婉清走到教室附近，远远听到教室里激昂的闹腾，张瑞唱着小曲从办公室走出来，挡住她们去路。
“这位就是少帅夫人？”张瑞上下打量叶婉清。
杨莉面无表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你没听到你们教室里的声音吗？”张瑞幸灾乐祸：“她们听说新来的这位同学不仅替嫁，还是包办婚姻产物和裹小脚的女人，所以特别激愤，要让她滚出学校。”
杨莉脸色更难看：“裹小脚又如何，人是会进步的。”
“这么生气做什么。”张瑞故作不解，接着恍然道：“我忘记了，你当初不也是这样，怎么，戳到你要害了？想起自己是个被我抛弃的旧社会的愚昧可怜，到现在都没人敢娶你的女人？”
杨莉勃然大怒：“你闭嘴，你一个拿着新潮思想当借口，抛夫弃子，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这么嘲讽我，挤兑我，无非是觉得我现在过得好，挣脱旧式思想束缚，站起来了，你被大家嘲笑没眼光很气愤，也怕我将来比你强。”
“我会怕你？”张瑞鄙夷：“每次考试，你带的班都比不过我，女人到底是比不过男人，你也只能被我踩在脚底下。”
杨莉冷笑：“我可能比不过你，但还有其他千千万万女性，况且，你只是现在比我强，未来还很长，我们走着瞧！”
“那就走着瞧，不过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这次，你们班考试成绩依旧比不上我，你就主动辞职，回来给我当姨太太。”张瑞恼羞成怒，眼底闪过阴毒。
杨莉脸色铁青。
“怎么，不敢比？”张瑞一脸轻蔑。
杨莉紧攥着拳头，表情愤怒。
也许再过上个几年，她经验再老道些，有可能比得过张瑞，但现在确实不行，她教龄尚浅，比不上张瑞。
张瑞表情愈发轻蔑，轻哼一声，不屑道：“你也就这样了，真以为当个什么老师，换个穿着打扮，就能比我强了？只不过是一个被我抛弃的封建残余恶臭，再厉害也是被人抛弃没人要的玩意，不名一文，根本配不上我！”
两人争执声不小，二班太闹腾，没学生听见，但一班学生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趴在窗口，有的站在门口，探头看戏，指指点点。
这两个老师向来不合，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
杨莉神色冰冷，带着叶婉清继续往前走，看似和她刚才没什么区别，可身上气压却很低。
教室里很吵闹，杨莉站在讲台，冷着脸，喊了好几句，但没人理。
杨莉狠狠用个教尺拍了下桌子：“安静。”
众同学这才发现班主任来了教室，同学们陆陆续续安静下来，注意力集中在讲台。
杨莉朝叶婉清招了招手，叶婉清从前面走进来。
激愤的同学们立即想高喊将人赶走，可当看到她时，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