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到今,来来往往那么些人。
我是唯独一个,得到这种寻尸能力的。
况且九尾火狐赠我大机缘的时候,言辞极其含糊。
它没说明机缘是什么,也没有给我说明书。
我什么都不懂,只能靠自己胡乱摸索一定一点地积累经验。
此前我下意识地认为,只有被藏起来的整尸,才会发出尸体的声音。
眼下,这无疑又推翻了我对自己耳朵的认知。
陈海生的头跟身体分家。
头找到了,身体被藏。
我居然还能听到一颗头不断地发出尸体的声音。
这也太怪异了。
难道是因为嘴长在头上的缘故?
毕竟只有嘴巴才能出声。
我陡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陈海生那具无头的身体,是否还会发出尸体的声音呢?
“余前进……”
骷髅头上再次传来阴深深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骷髅头上的声音,除非我找到另一半身体,否则它不会停下。
这对我而言,简直是噩梦。
不,不仅仅是噩梦。
而是现实中的魔音绕耳,绵绵不绝。
我挥着手,赶着铁蛋。
“你把它拿远点,我不想再听到它的声音。”
他走到一边,摇着手里的骷髅头,好奇地问道:
“它真的一直在跟你说话?”
我拿起铁锨,开始把挖出的土,往里填回去。
陈海生家人的尸骨,暂且不会动。
等寻到陈海生的全部尸骨后,再交给陈振中一起安葬。
“不是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喊我的名字,怪膈应人的。”
铁蛋越来越好奇了。
他把骷髅头放到自己耳边,瞪圆了眼睛听着。
仿佛只要距离足够近,他就也能听到尸体的声音。
我被他的动作逗笑,无情地嘲笑道:
“你要想听到,除非你也得有跟我一样的耳朵。”
铁蛋没好气地撇撇嘴,冷不丁地道:
“我看你晚上睡觉怎么办!”
我心里一惊,手里铁锨停下,呆滞在原地。
按照我的计划。
是要带着骷髅头一起走的。
毕竟它才是最合适的尸主信物。
可是这阴绵绵的尸声,每隔五分钟响起一次,比闹钟还准时。
这让我如何睡得着?
看我犯了难,铁蛋又问:
“就没有办法让它闭嘴?”
我非常确定地道:
“要它闭嘴,除非找到它的另一半身体。”
铁蛋一副欠揍的模样,道:
“那没办法,你只能忍着。”
我没好气地道:
“我若睡不着,你也别睡。”
铁蛋走过来,想劝我。
他一靠近,尸体声音再次响起。
我连忙摆手道:
“你别过来。”
铁蛋想了想,把骷髅头扔在地上,拿起铁锨跟我一起铲土。
“带着这玩意也是个祸害,不带又不成,总不能每天晚上睡觉,都得把它搁到门外面吧?”
门外面?
脑海中唰地划过一道亮光。
我猛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挖的坑填实后,我在地上做了标记。跟铁蛋一前一后地走,时刻保持间隔五米以上。
走到车跟前,实在避不开了。
我索性掏点棉花,塞进耳朵里。
可是尸体的声音,根本不按正常情况出牌。
不管我耳朵里的棉花塞得有多厚,依然是直达我灵魂的深处。
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一股36v的电流,每隔五分钟电我一下。
不致命,但是让我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晚上,我们跟周嘉怡聚到一起。
她带我们去了一个规格颇高的饭店。
安排了独立的包厢,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这种铺张浪费的排场,让我立马意识到首富跟普通人之间的差别。
我心底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仇富的冲动。
而唯一能解决这股冲动的,便是吃回来。
铁蛋和我饿了一天,几乎是风卷残云地解决了所有美食。
一次完美的光盘行动。
不得不说,周嘉怡也是真了解我们。
“我就猜你们中午没吃,所以才想犒劳你们一顿好吃的。”
铁蛋嘿嘿笑完,用极其肉麻的声音道:
“嘉怡,你上辈子一定是我的亲妹妹。”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道:
“你可别恶心我,我才刚吃饱。”
周嘉怡笑得非常开心,花枝乱颤地道:
“跟着我,绝不会让你们俩受苦的。”
铁蛋连忙煽情地道:
“跟着嘉怡走,打死不回头。”
我打了个饱嗝,故作嫌弃地道:
“闹一闹差不多了,该说正事了,嘉怡,你那边查的怎么样?”
周嘉怡露出一个傲娇的表情。
“我出马,你就放心吧。”
叫来服务员,收了餐盘,腾空餐桌。
周嘉怡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温热的地图,铺在桌面上。
是一张省图。
从省城一路向北,标注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蓝线,外加七个红点。
周嘉怡解释道:
“蓝线,是龙卷风行进的轨迹,到这里,风就消失了。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尸身的发现地。”
铁蛋不解问道:
“九具尸骨,为什么会只有七个点?”
周嘉怡指着最远的一个红点解释道:
“那是因为这一个区域,同时找到了三具尸首。”
我仔细分析着蓝线和红点的分布。
几乎毫无规律可言。
转念一想,若真能寻出规律,搜救队岂不是早就找到陈海生的尸首了?
还有一个问题,非常关键。
“陈海生的四个家人,是在哪里发现的?”
周嘉怡快速地用手指着红点。
“这里是他爷爷,这里是他妹妹,他父母和另外一个人,在最后一点。”
最后一点吗?
我微微皱起眉头,稍有思索,便拿定了主意。
“那我们便从最后一点,正式开始寻尸。”
周嘉怡不解地问道:
“是因为这个点有三具尸首吗?”
我摇摇头,道:
“我之前打听过陈海生的父母,他们有一个极大的缺点,便是重男轻女。一家五口共同被龙卷风掳走,在风里他们肯定是抱着团的,等到实在扛不住的时候,才会选择舍弃一个人。”
我挨个指着周嘉怡刚刚指过的红点,冷声道:
“第一个被舍弃的是陈海生爷爷。第二个是不被重视的女儿。只剩陈海生和他父母的时候,他父母一定会拼死保护着自己儿子。若是有必要,甚至会牺牲自己,所以陈海生的父母比陈海生死地早。他们是最后见过陈海生的人,所对应的尸体位置,是跟陈海生相连最近的地方,也自然是最合适的起卦之地。”
尽管我这些话非常残忍。
但是周嘉怡和铁蛋的眼神告诉我,他们全都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