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些激动,“那本日记是从她成年开始记的,几天一写,或者几周一记,不那么拘束,纸上全都是她年轻时的思考。”
从晏青棠的语气里,肃征就能听出她有重大发现,只怕还留有记录。
没几秒,晏青棠果然伸手把枕边的手机拿起,从收藏的相册一边翻找,一边道:“她一直记到和我爸的婚礼前夜。结婚后,她再没有记了,或许就是那时候她把日记放了起来。”
“找到了。”晏青棠的手顿住,仰头望了眼肃征,“我给你读一下吧。”
照片里是张泛黄发旧的纸,字迹写满了一整面。
在婚礼前夜,她的母亲傅寻青这样写道:
“其实直到现在,我心里都还在矛盾,要不要听从爸爸的想法,嫁给晏雅钧。
爸妈身体不好,傅家虽然看着光鲜,但一直这样下去,难免孤立无援,难以为继。哥哥接下了家业,可还太生疏,需要外力扶持。
这个时候我嫁给同样家世显赫的晏雅钧,确实是很好的选择,尽管我不爱他。
就像爸爸说的,家里的每一分子都要有所贡献。他给我安排的婚姻,第一考虑的不是真心,而是利益。至于婚后,我就再不是从小被父母宠爱的那个傅寻青了,我要相夫教子,要让夫家觉得我是一个称职得体的太太。
我是如此,我还没成年的妹妹也是如此。
已经定了、无法更改的事情,可我又很痛苦,整晚整晚睡不着。
我害怕我未来的命运。
婚后这个没什么感情的男人,会如何待我?我是不是一辈子就要这样跟他绑定了?他的人品和在婚姻里的忠诚,都成了我要赌的东西。
我也有点不甘。
为什么一开始定下的接班人,就是我哥呢?
为什么女儿到了年纪就一定要嫁人,就像是完成一种使命。能不能有其他选择呢?
为什么婚姻只能为利益考量,把个人的感受和意愿抛在一边?
……
明天我就要结婚,可此刻的心意,我很确定。
我不想嫁给晏先生,成为别人口中的‘晏太太’,我有自己的姓。
如果可以,我要做一只天上的鸟,飞去云南,飞去新疆……飞去无边无际的地方,自由地飞来飞去。”
傅寻青的字迹跟娟秀沾不到一点边,而是透着一种凌厉的笔锋,和她的气质迥异。
“我看了日记才知道,原来我妈妈也年轻过,也有过自己的思想。”晏青棠读完日记,眼神深邃悠远,眼眶微微泛红,对肃征说道。
“想做一只鸟,所以喜欢云。”
一直静静聆听秘密的肃征,显然把她的讲述听进心里去,最后简短地总结道。
晏青棠点头,她认同肃征的猜想,那些云彩的照片应该就是母亲在无忧无虑的那些年拍下的。然而结婚后,母亲把很多东西都抛在了过去。
“我妈有个闺蜜,叫沐且陶,我叫她陶姨,是个摄影师。听她说,她们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四处旅游,云南是彩云之南,她们一去,就觉得宜居,想要长住。”
“可后来,我妈就结婚了,人必须定在上海。倒是陶姨,一年有一半时间是住在云南的。陶姨邀请我妈过去,我妈每次都拒绝。她在日记里还写了新疆,可能也是她们有过约定的地方吧。”
说起这些时,晏青棠挺失落。
如果母亲从始至终都享受她的生活,乐于充当完美的豪门太太,那晏青棠反而会很平和。
偏是知道了她母亲曾经的挣扎,才觉得伤悲,才更慌着要逃离。
“所以这是你来新疆的另一个原因?”肃征问道。
“算是吧。”晏青棠低垂下头,“我和年轻时的妈妈很像,也想当一只鸟。我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也怕走上我妈妈的旧路。”晏青棠说出她真正惧怕的事,“我妈妈妥协了,可我看了日记后,更加意识到绝对不能在这种问题上妥协,否则命运会推着人走,再无法回头。”
“我知道我很自私。”晏青棠闷声道,“可我没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我爸对我人生的种种* 安排。”
“这不叫自私。”肃征抱住她,在她面前思忖,“你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又能坚持自我,这多好。我感觉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正因如此,我才会被你吸引。”
是安慰,也是在表达倾慕,晏青棠心里一暖,又联想到深爱自己的母亲,不由担忧道:“怪不得越长大,越感觉我妈妈活得很累。她心里藏了很多事,她和我爸也从来都不算平等。回去后,我好想帮帮我妈,帮她找回曾经那个真实的自己。”
肃征颔首,温声道:“我们一起帮妈妈。”
他对她的亲人,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