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旁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有人低呼了声“裴公子”。
裴燃缓步走上前,脸色难看。
他不提腰间玉佩一事,也不敢去看季云芙,唯恐在她脸上看到更深的厌烦。
只冷冷盯着周子瑜,破天荒,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周子瑜的脸面。
“周姑娘,我为何娶你,旁人不知,但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我希望你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谨记这一点,以后莫要再招惹阿云半分。”
若换作以前,裴燃对她的偏心,或许会令她感动,可眼下,她只觉得难堪。
她极力想撇清二人关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他却非要处处横插一脚,将她与他的名字捆绑在一起,引人遐想。
难道是她说得还不够明白?
她心中发堵,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提醒道:“裴公子,慎言。”
“阿云!你看不出我已是慎之又慎了么?”裴燃委屈道:“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瞧着旁人欺你,辱你?”
季云芙无力叹息,他怎么就不懂呢,欺辱她之人从来不是旁人!
她正欲同他理论,下一瞬,裴燃却平地扔下一道惊雷。
“阿云,你放心,在你今日赴宴之际,我母亲已经去往谢府同你姑奶奶季夫人提亲了。”裴燃说:“旁人再不能说你什么。”
季云芙脑袋“嗡”地一声巨响,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她忽地想到谢西泠,对了,还有表叔,若表叔在府上,她知晓自己不愿再嫁裴燃的决心,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而裴燃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她还介怀周子瑜的存在,于是他连声保证道:“你放心,我是以平妻的身份迎你进门的,至于周姑娘......”
“裴燃!”季云芙忍无可忍,扬声喝止他,“你分明知晓我不愿再嫁给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裴燃不愿承认,“我什么都不知道......”阿云怎么会不愿嫁给他,她从小便答应过他的,只不过是他犯了错,她才会说气话。
“你知道的!”季云芙狠狠推开他。
两人每说一句,周子瑜的脸就多惨白一分,直到季云芙推开人群跑远,她腹中忽地绞痛难忍。
倒地前,她眼睁睁看着裴燃不顾自己的痛呼,弃她于不顾,追着季云芙跑远。
裴燃追着季云浮的背影,这一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在她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与爱有关的情绪。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决,就能令她回心转意,他想向她证明,她于自己而言,永远是最重要的存在,这一点绝不会变。
可一切似乎都应了她的那句——不重要了。
*
谢西泠接到府中消息的那一刻,连杀了裴燃的念头都有了。
他当即中止进行到一半的审讯,来不及换下沾染血污的外衫,从马厩骑了一匹马,就冲上街道。
赶回谢府时,季氏正同余氏商洽两个孩子的婚事,看着似乎只差一句话便能谈妥。
谢西泠深呼一口气,净过手,抚平风尘仆仆赶路回来留在前襟处的散乱痕迹,抬步走进正厅。
季氏见他,眼眸一亮,命人奉了茶,索性将余氏凉在一旁,转头同他说话。
“今日怎回来得这般早?”
谢西泠平静笑道,“听闻家中有要事,就提前回来了。”
季氏反应一瞬,才明白他口中的要事指的是季云芙的婚事。
谢西泠做事向来周全,待人接物也最为体面周到,她误以为这不过是一句场面话,并未放在心上。
随意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要事,我已同裴家夫人差不多谈妥了。”
“差不多……”谢西泠囫囵品着这几个字,“谈妥了?”
季氏看他一眼,突然又不确定了。
“既然你回来了,不如便让裴家夫人直接与你说?”
“也好。”谢西泠笑应。
他温和地朝着对面的余氏抬了抬手,余氏年龄比季氏也没小多少。按理说,对方年长,来府上提亲,应以对长辈的身份礼待。
但谢西泠笑意温和,却不见丝毫晚辈该有的谦卑姿态,反而将身居高位者的威严气势展露无遗。
他鲜少以威压逼迫人,今日则是例外。
余氏喉咙一哽,颤抖着声线,完全将方才的话忘了个干净。
余光瞥到谢西泠的衣摆,深红色飞鱼纹,没见过却也听过,大晋锦衣卫中最有权柄那人,才穿得。
此时那片衣角上的颜色比旁边更深几分,像是还未干涸的血迹。
余氏心一抖,嘴皮子都跟着打颤。
静待许久没不见对方出声,谢西泠温和提醒,“裴大夫人?”
“诶。”余氏连忙应声。
谢西泠循循善诱,“你刚才说什么?同谁提亲?”
余氏无比紧张,咬牙回了一句话,“今日是为我儿,向贵府的季姑娘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