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裹着他的大氅,怕您路上凉着,姑娘您也真是心大......”
“表叔送我回来的?”
“姑娘您真是半点儿不记事。”绿岑嗔怪道:“想必您也不记得昨日泼了大公子一身水的事了。”
她泼了表叔一身水?
季云芙脑袋里的迷糊劲瞬间散去,追问绿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绿岑:“昨夜大公子将您送回来后, 姑娘您抓着他的袖子一直不肯松手, 指着大公子的鼻子骂......”
季云芙眼前一黑,又想迎面躺下去,颤颤巍巍道:“骂...骂了什么?”
“大公子脸色实在难看, 奴婢哪敢凑近听,那会儿被大公子指派出去给姑娘热水绞帕子了。”
“然后呢?”
“然后端着盆子回来,就看见姑娘您将一盏茶直愣愣泼在了公子脸上。”
季云芙听了, 心尖一颤。
“至于您究竟说了什么,也只有问过大公子, 才知晓了。”
她可不敢去问!
难怪古语有云喝酒误事, 老祖宗的话诚不欺我,她不过是一次贪杯, 怎么就闯下这般弥天大祸!
喉咙更疼了,不仅如此,脑袋也疼,她将空了的茶杯递出去,“今日泡的什么茶?味道还不错,快给我再倒上一杯。”好让人压压惊。
“回姑娘,是昨夜大公子留下的解酒茶。”
季云芙执杯的手一抖,昨夜她那般大不敬,表叔还记挂着让人第二日给她煮醒酒茶,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并未生气?
有道理。
表叔何等肚量,怎至于同一个酒鬼置气。
季云芙这般安慰自己,心里踏实好受不少。
元日这天,林相与谢西泠要入宫参加大朝会,故而季氏免了小辈们的晨醒问安。
家宴定在晚上,季云芙便又揣着心事,不太安稳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醒来,人是被谢西泠叫醒的。
表叔一身朝服还未曾褪去,手中端着金丝楠木托盘,上面是一壶温好的屠苏酒。
她隐约记起京城有在新年饮屠苏酒的习俗,而且要从家中辈分最小的晚辈喝起。
道是“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饮酒”。1
于是,便见对面一身大红色飞鱼服的男子慢条斯理将袖口折了三折,挽起堆叠在那截冷硬的腕骨处。
十指修长有力,端起酒壶,稳稳斟满一杯酒,一滴不漏。
季云芙不由自主挺直身子,才发现自己仍旧坐在榻上。
屋里很静,静到谢西泠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云芙不是喜爱饮酒么?既如此,尝尝这杯屠苏酒滋味如何?”
季云芙来不及拒绝,那杯酒已经抵在她的唇上。
入口辛辣,余味尽是中药的苦涩。
直到对面人第三次将盛满屠苏酒的酒杯抵在她唇边,面色酡红的季云芙再也忍不住,用指尖顶着酒杯往外推。
“表叔,我真不能再饮了。”
谢西泠不允,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气氛暗流涌动。
季云芙胸口隐隐冒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但很快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抓住。
与此同时,对面人手上力道卸去,就见那杯酒飞溅而起,大部分落在谢西泠身前的衣襟处。
酒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一滴,又一滴。
季云芙低呼一声,瞬间吓醒了。
原来,方才竟是在做梦。
季云芙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只觉得梦中一切感知都太过真实。
不过转念一想,便觉得羞愧难当,她在梦里,居然将表叔想成了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恶人。
真是罪过。
因着这场梦,季云芙没敢再睡。
这日季云芙频频走神,晚间去宴厅时竟走岔道,去的有些迟。
新年里季氏并未怪罪,只抬眸瞧了她一眼,便转头同旁人继续说话了。
季云芙的位子被安排在宴席最尾端,与谢家姐妹隔了好几个人,身旁坐着的是谢氏其他房的几位庶女。
几人仅是在每年家宴上打过照面,因而寒暄过后,也就不再有人说话。
主位及旁边的两个位子还空着,季云芙不动声色掩眸环顾一圈,不见谢西泠。
不知缘何,她竟悄悄松了一口气。
直到宴席快开始,谢西泠同谢相两人才姗姗来迟。
席间人众多,季云芙料想自己的视线不会被人察觉,这才随众人一道大着胆子去看谢西泠的表情。
她想看看表叔今日心情如何,好掂量待会儿宴后该如何同他解释昨日的事。
谁料这一眼,刚巧同他对上。
男子侧脸矜贵疏离,高不可攀,隔着几丈远,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敛着的压迫之气。
灯笼耀眼的光在他侧脸落下一层金色光辉,明亮的烛火好似在他身前铺开一道银河,他在天堑之上,脚下凡尘皆渺小如粟。
今日宴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