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火盆搓手的养路人楞了一下,用沙哑的嗓子说道:“归嘎村没了,你们若是来找人的就是来迟了。”
八廓街的藏族汉子不是说前一段时间他侄子还去找他的吗?怎么现在养路人又说没了?养路人一直住在这里,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清楚,他说的没了是啥意思,难不成被雪崩给埋了?我不禁的问道:“没了?啥时候没了?前一段时间我还听人说过的。”
养路人收起烤火的双手,坐正了身体,沉声说道:“你们俩个是来找人的还是来这里旅游的?”
我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和养路人说了出来:“找人的,找一个人叫尔格五古日的牧羊人,在拉萨的时候,我俩碰到了他的叔叔,在那里我们买了点工艺品,我们问他叔叔是从那里来的,他们说是从住在唐古拉山山口下的归嘎村的远方侄子尔格五古日手里收来的,我俩来问问他有没有多的,就专门赶了过来。”
“你们还是回去了,不要再找他了,那是一个恶鬼,归嘎村也是因为他没的。”
养路人沉默了一会,浑身有些颤栗的说道,听完了我很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刚刚来,就要碰到邪门的事情?
“怎么没了的?他该不会屠村了吧?”
养路人摇摇头,起身强硬的说道:“那倒不是,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的离去的好,不然等到天色黑下去,你们会被吓出病来的。”
越听养路人这么说,我越觉得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我们都找到这里了,有啥事就说出来吧,也好让咱俩做回明白人,咱俩都当过兵,不怕这些的。”
“唉,现在的娃娃都喜欢些不要命的东西吗?算了,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事情得从俩个月前说起,当时的归嘎村还在,村里的人都靠牧羊为生,其中有一户牧羊人就叫做尔格五古日,具体多大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二十来岁的样子,这人不安分的很,每次卖完羊都要进唐古拉山里面去,一待就是一个星期俩个星期的,本来也没什么事情,但俩个月前他从唐古拉山里面带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后,事情就发生了。”
“那些东西有些是瓶瓶罐罐,还有些是其他的东西,反正乱七八糟的装满了俩麻袋,他回来的时候还将一些瓶罐分给了村里的其他牧民,这里的物资匮乏,所以大家都非常的感谢收下了。当晚大家都感觉窗外有东西拍打窗户,狗咬的也是凶得很,但没出什么事,都以为是冰雹弄得。”
“第二天,尔格五古日告诉大家要上一趟拉萨,当时大家都没在意,因为都知道他有个亲戚住在拉萨,等他走后,大家才发现自家的窗户上有许多黑糊糊的手印,这才觉得可能出了点问题了。”
“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没有办法对付,只能等着看还会不会在有了。随后的几天里,村子里的羊和狗都陆续的死去,死的样子都是一个德性,心脏被人给挖去了,身体呈风干的老腊肉状,异常的渗人。村子里立即组织了夜巡队,将村子里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组织起来,查下到底是什么干的。当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声响,窗户也没有异动。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村子里人发现夜巡队的几个年轻小伙全都死在了村口,模样和前一天晚上死去的羊狗没啥俩样,胸口被掏了一个大洞,浑身上下就和在外边挂了半年的腊肉一样,干硬干硬的,挺的老直了。”
“从那天起就有人开始搬离了归嘎村,也有些不信邪的人留了下来,但不论搬到哪里的人都是最先死的,死的模样都是一个样。留在这里不怕死的人这会也感到害怕了,也准备逃离到其他地方去,但还没来得及跑,就死在自己的家里了,归嘎村从此就成了一个死村了,临近的几个村子听说了这件事也大多都搬走了。就剩我一个养路站留在这里了,虽然我到现在没死,但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拍玻璃的声音。”
“我仔细琢磨了这件事,发现在尔格五古日从唐古拉山里面出来之前,村子里一直都没什么事,每天都是优哉游哉,安稳的很,自从他从唐古拉山里面出来以后,离奇古怪的事情就不停的发生,而且开始死人。归嘎村里就是被他害死的,是他进山带出来了恶魔,将村子里的人都杀死了。现在恶魔缠着我,我都不知道该去何处好。”
听完了养路人讲述的前因后果,我发现这件事和中了巫的诅咒差不多,但又有些区别,比如窗户上的黑手印,被掏去的心脏,这些都是疑点,而且到现在尔格五古日都没回来,他去哪里了?
“师傅,到了现在尔格五古日回来了没?”
“没有,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恶魔了,当然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就连搬到其他地方住的人都死了,他又可以躲在哪里?”
养路人忽然看向屋子里灰愣愣窗户轻声的说道:“你们已经走不掉了,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从唐古拉山里出来的恶魔就要来了,你们记住,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要说话,否则你俩就会和归嘎村里死去的人一样。”
说完气氛便冷了下来,我拿着小马扎坐在火盆旁边一言不发的想着关于黑手印的事情,文艺多不时凑过来和我嘀咕俩句,而养路人则是闷着脑袋烤着火。窗户上既然有黑手印,那说明这是活物而不是死物,但诅咒却是死物,没有能力在窗户上留下手印,也没有能力掏去心脏,这些都是诅咒不具备的能力。现在大概能确定的就是唐古拉山里面绝对有相关于巫的东西,很有可能是留下的遗迹。
不一会的,我抬头向窗外看去,窗户上有几个黑色的手印,心想这就是那东西留下来的?此时外面已经见不到了亮光,黑压压的一片,从唐古拉山山口里刮出来的寒风夹杂着暴风雪带出一阵阵怒吼声,冲击着木门哐当哐当响,寒风顺着养路站屋子的漏洞往里面倒灌着,火盆里的火焰都被压了下去,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
养路人往火盆里丢了俩根木炭,把火门开大了一点,没一会的,火苗再次冒了出来,温度也缓缓上升了起来。
一天的奔波让我和文艺多感到疲惫不堪,本来还等着看养路人说的诡异是什么东西,但这会温度上来了,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头开始不受控制着一点一点的钓鱼。
就在要睡不睡的时候,我恍惚间听见门外的风声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却异常的清晰,即使暴风雪的声音非常的嘈杂,也可以听见脚步的声音。声音精确的传入人的耳朵里,若有若无,不去在意的话却可以清晰的听见,可仔细的去听,却只有一丝丝,甚至听不见。
我一瞬间就被这种声音给惊醒了,在这种暴风雪的天气,有零下二三十度,还是在唐古拉山这种地方的夜晚,会有谁这个点还在路上走着?顿时我睡意全无,后背上渐渐流起了冷汗,感觉声音越来越近,不由得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于是同时,我看到养路人不知何时便抱着一把泛着亮光的猎枪端端正正的坐在板凳上,俩眼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晃动着厉害的木门。
我刚想问门外的是不是归嘎村里那个诡异的东西,养路人立马对我做了个禁言的手势,我拍醒了已经睡着了的文艺多,使了个眼色后让他听着点门外。
从门外的声音可以推断出,脚步走的很缓慢,从一脚落下到另外一脚落下,中间有几秒的时间。但方向没变,一直是朝着养路站的门来的,而且越来越近,每随着一声脚步声响起,声音就像是大锤捶在胸口,让人觉得难受异常,沉闷的很。
最终脚步声停留在了门外,我似乎都可以感觉到门外站着一个东西,此时我的心都被提到了嗓门眼,伸着脖子咽了一口吐沫,想把已经到了嗓门口的心脏给咽下去,但似乎没有成功,还是感觉有东西嗝在喉咙口,堵着胸口的气出不来。
文艺多悄悄凑到我耳旁,正聚精会神听外面声音的我被吓了一跳,转眼瞪了他一下,只听他低声的说道:“来了来了!就在门外!我丢他老哞哦,这是个什么鬼玩意!”
“听见了,别说话,听养路人的话,他说咋办就咋办,别单飚,这玩意我心里也没个底。”
我俩刚刚说完,关上的门板突然剧烈的晃荡了起来,闩上的门销在墙洞里摇摆不定,像是立马就会脱落出来,门外的不明生物破门而入。
“别说话,不管一会发生什么都待在原地,不要乱移动身体。”
养路人说完抬起了枪口,拉上枪栓对准了正在“砰砰”响的门,我无意间撇过放在扳机上的手,握枪的手上虎口处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看来是个经常开枪的老手了。虽然对于门外的不明生物有些恐惧,但是拿枪的手丝毫不颤抖。
我心里重新对这个养路人换了种看法,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镇定的,不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就是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已经无所谓了。俩种中的哪一个都说明这个养路人不简单,最起码能在唐古拉山山口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活下来的,说是个普通人,有谁信?就那点那月几百块的养家费能干嘛?我听部队里老班长些说过,这种人私下底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