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忍住，熬过这一关也有好处的。”养路人紧紧盯着文艺多身上的变化，神情比我还要紧张的多。

“砰！”

伴随着文艺多的嘶吼声，皮肤表层的皮肤褶皱、膨胀的交替速度越来越快，最终爆裂开，溅出大量黄褐色的液体，烧着正旺的盆火被浇灭了大半，只留下了一点火苗。

文艺多从已经被撕裂开来的皮囊里钻了出来，整个人像是一个新生儿，粉嫩粉嫩的，头顶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浅黄色头发，要不是个子没变矮，我都以为他逆生长了。

愣神了半响，我才反应过来，急忙的问道：“感觉这么样了？还疼不疼？”

“现在不疼了，就刚刚那一会的疼，现在感觉出乎意料的好，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文艺多举了举手臂和踢了下腿，非常轻松的说道。

养路人绕着从皮囊里钻出来的文艺多，啧啧的说道：“命硬！你是我唯一见到过脱皮时这么能忍耐的人，我以前也见过一些人蜕皮，但都是死去活来的，甚至有的人被活活疼死的。像你这样忍住不发声的，还从未见过。看你背上的弹孔，应该也是个当过兵的，有点种！”

“师傅，你看这就算是脱皮脱完了，可以让他穿上衣服了吧？”盆里的火都要熄灭了，四壁上还有些地方漏风，我估摸着文艺多要是再不穿衣服身上的有些地方就要被冻坏死。

“恩，可以穿了。不过我也和你们说一个坏消息，别看他现在就和获得新生一样，但是如果不继续蜕皮的话，过二十年就要死。”正当我好奇为何文艺多为何变成这副模样时，养路人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让我和文艺多的脑壳都有些发蒙。

文艺多不禁傻了眼，愣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断魂湖的水在这边还有个说法叫往生池，佛语里面也叫苦海，一旦入了往生池就没有回头的活法，只有一路走下去，一路不停的蜕皮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苦海无边，蜕去旧身，抵达彼岸，获得新生。”

养路人收起擦枪的工具，往火盆里丢了几块木炭继续说道：“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三十多年前的时候，我一不小心间掉进了断魂湖，那次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因为在水里待得时间有点长，直接脱了俩层皮，当时活下来的时候我非常的高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一些在雪山上留下的病根也全都没了。”

“但过了几天后，有个算命人经过了这里，说道我命不久矣，我当时没在意，差点没用枪将他给崩死，后来他将我的种种经历算了出来，我才不得不信服他的话，从他那里我得知了断魂湖湖水的特性，而且知道了，一旦进了断魂湖，想要活下去只有不断的蜕皮，直到蜕皮九次才可以活下去。没经历一次蜕皮都可以活二十年，而我蜕皮俩次，满打满算只能活四十年，现在算算时间也快要到了。”

又是算命人，还算的这么准，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给文艺多和张岷岸大爹算命的那个来自不老城的算命人，我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什么算命的能算的这么准，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养路人强硬的否定了，坚定的说道：“不可能！他几乎将我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都说了出来，而且全都吻合的上，有些我都给忘记了，他还能说出来。而且他的算命方法和别的算命的不一样，别的算命用铜钱，而他用绳子。”

“而且那个算命人长相也是奇怪的很，他左边是白发，右边是黑发，俩种发色互不搭嘎，最让我感觉不解的是，他的一只眼睛时用黑布罩罩着的，我无意间瞥到过一次，那只眼睛和我们的眼睛不一样，那只眼睛很恐怖，有无数的小眼睛，大眼睛里面包着小眼睛，小眼睛里面包着更小的眼睛，我当时就被吓得没敢再看。”

听到养路人的描述，我心想果然是对上了，养路人当年遇见的算命人就是给文艺多算命的那个人。养路人刚刚还说道一件事，算命人盖住的眼睛里面有许多的小眼睛，这个巫的图腾十分的相似，我和文艺多也是顺着一块玉片上面的眼睛图案找到了这里，如果他和巫有关系，倒是可以解释的通他为何对巫的东西了解的这么多。

同时看到地面上文艺多蜕去的皮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张岷岸大爹和我提过一件事，当时他进山时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和科研队，结果科研队的女科学家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她留下一张皮囊，这俩者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二十年前吴亚男进了阴阳山蜕去了一层皮，二十年后她再一次进了阴阳山，可能就是为了再脱一层皮，不然她活不下去了，邓世明因也说过一件事，吴亚男的长生术除了问题，必须要解决，否则活不下去了，这样的时间间隔刚好吻合了脱皮的时间间隔。

将这几条线索我蓦然弄明白了许多的事情，算命人不知何时起就已经游走在世间，打着给人算命的名义在四处寻找巫遗迹，不老城应该也是巫留下的一处地方。而二十年前吴亚男的科研队队伍进了阴阳山可能就是得知了什么，直奔目的地去的，结果只活下来三四个人，但都找到了各自长生的法子，吴亚男用的是这种蜕皮重获新生，邓世明是改体术，改变自己的形体活得更久的长生，还有一个是换体术，利用子母虫的特性，在自己死的时候附身到新的身体上，阴阳山外张岷岸大爹捡到的婴孩就是被人这样利用了。

恍惚间我好像见到了一张大网网络住了一切，包括吴亚男、邓世明，但凡和巫牵扯上关系的人没一个能逃脱的掉，在网的背后有一只黑手操控着一切，可能是算命人，可能是其他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或组织。或许，就连算命人都是网中的一条鱼，不过是大一点肥了一点罢了。像我和文艺多这种小虾米，他可能都没发现。毕竟这个网布的太久了，随便一个跨度就是二十年、三十年的，总不能一直看着吧。

一时间我有些悲观，人生在世生不由己，有太多的时候都是造化弄人，回想一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小书店的店主，现在为了活命在外面不停的奔波、拼命，最可悲的是，这样拼命的忙碌，还没个头，本以为到了下一个地方就结束了，没想到又出了新的意外，像一个漩涡一样，一旦进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老师傅，这还是强制的？一旦脱了一层皮之后就要一直脱皮，知道脱了九次才行？”

“对，算命人就是这么说的！”

文艺多不忧反喜，哈哈大笑道：“那没事了，我还活不到一年，以后再也不用脱皮了，那蜕皮的感觉差点没把我痒死。”

养路人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给我的感觉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的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有点不按套路出牌的意思。

“你不蜕皮到时候的下场更惨，每年都有掉入断魂湖的人，有的人死了，有的人侥幸捡到了一条命，他们并不知道还要继续蜕皮，最后都是将自己身上的肉给活活的撕掉，直到死亡。有些命硬的，就和你这种的一样，到最后差不多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养路人煞有其事的盯着文艺多说道，文艺多被他的眼神看的一哆嗦，浑身都有些发毛，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讪讪的尬笑道：“我说老师傅啊，你这样吓唬我真的好吗？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啊，我可不怕死啊。”

“可是你怕痒啊，万一你这次在唐古拉山找到了破除身上诅咒的方法活了下去，但二十年过后也要面临是否蜕皮的抉择啊，到时候你选哪一个？”

文艺多挥舞着手臂张着嘴想说什么，我以为他又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但结果只说了句：“我还真的怕了痒，老师傅，是不是蜕皮跳进断魂湖里就可以了？我现在再去跳几次？”

“哪有那么简单，如果这样，我早就蜕完了九次皮，怎么会在这里苟延残喘。”

养路人翻了文艺多一眼，摸着下巴说道：“当年的算命人走的时候，曾经说了解决的方法，在每一次蜕皮的时候，服用一种从血液里面提取出来的生命物质就可以稳妥的度过，否则往后的蜕皮风险一次比一次大，最终会死在苦海里。”

“我曾经不信，带着一个蜕皮一次的人又进了一回断魂湖，结果真如算命人说的那样，没有活下来，在蜕皮的最后收缩成一具干尸。又试了几次，最后毫无例外无一成功，都成了干尸。和大多数连第一次蜕皮都没有熬下来的人来说，我能蜕皮俩次真的是万幸。”

“师傅，这个断魂湖这么恐怖，那它是怎么来的？是湖总得有个源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