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有一万种考虑可以用来搪塞，但这些不会是青子想听的。
要沉默过去吗？
过去有些矛盾发生时，有珠和青子也是这样做的，让时间将冲突掩埋下去。
以青子务实的性格，大概一个月左右就会放弃没用的冷战，转而专注其它摆在面前的事情。
那么这次……
“有珠。”
同居人略带起伏的声音唤回了有珠的意识，她抬头看向青子。
那双天蓝色的双眼紧盯着自己，激烈的自尊像是凝固成实质的寒铁。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青子对自己意志的贯彻。
她这样主张着：‘宁愿因牵扯而送命，也不愿成为被保护者。’
苍崎青子是永远向前冲刺的风，她绝不接受名为保护的禁锢。
“……”不知道为什么，有珠想起了今天遇到的奇怪的人。
没有问候，不懂礼节，生活在社会里却看不见文明的拘束。
正面回应问题，不做迂回，给出直接的答案，和这样的人相处自己也会觉得轻松。
和他相处就像注视湖水，水面里会倒影出自己的影子，而湖本身只是自顾自的存在着。
那么或许……自己也该直面青子的意志吗？
“唉。”
‘一定是这次的战斗留下的印象太深，自己被影响了’有珠叹了口气，心想道。
‘不过只此一次。’少女抬头看向青子。
“对不起，青子，是我的疏忽。”
平淡轻盈的语调，有珠直率的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下次我会注意。”
“……”
场面忽然安静了，苍崎青子震惊的盯着有珠，微微后仰，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青子。”有珠严肃的皱起眉头，她预感到自己的同居人会是什么反应了。
苍崎青子是个活泼奔放的人，淑女的美德什么的，从来与她无关。
而结果也如有珠所料。
“不可能！！那个冷酷的、沉默的、无心的魔女竟然会道歉！？”
刷的一声，姣好的身体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青子无法控制的发泄自己的惊讶。
“是poly假扮的吗？我还在做梦吗？还是说最恶劣的催眠！”
嘈杂的声音响彻客厅，将洋馆里温暖安宁的气氛搅成碎片。
久远寺有珠冷漠的闭上了眼，仅有的温柔被冰封后沉入心底。
“童话怪物。”冷漠的魔女呼唤着使魔。
“等，等等！为什么朝我来了？有珠，别……啊！”
活力四射的惨叫声传出去很远，林中的鸟类被惊起大片，叽叽喳喳的远离洋馆。
所以说，三咲町流传的谣言也不能算无稽之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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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的攻防战宣布告一段落，两名美丽的少女重新坐下，和平的复盘起有珠的战斗。
“竟然是死徒啊，我虽然听说过，但一次都没有亲眼见过呢。”
青子手中捧着白开水，盘膝屈坐在沙发上，而对面的有珠却品着红茶。
饮品的差异也算是她为刚才的行为付出的代价吧。
“嗯，要是青子对上他，估计活不过一分钟吧，相性太差了，你擅长的基础术式就像沙包一样可笑。”
有珠闭着双眼，咽下一口茶水，同时不忘讽刺青子。
青子也不甘示弱，顺手捋了捋秀发反驳道：“什么啊，在遭遇战中，我还是有信心和有珠你打个平手的。”
“我承认这一点。”有珠没有反驳。
限定遭遇战的话，自己确实有可能被青子击败，这是事实。
苍崎青子是战斗的天才，她对单纯流动魔力就能使用的魔术十分拿手，这一点上有珠完败。
换句话说青子就是无与伦比的快枪手，她的魔术发动速度，对战场的把握度都很优秀。
不是有珠这种的体弱的人偶师能比的。
但这份强大有着限定，那就是对手还是正常人类范畴的时候。
“青子你绝不可能赢过死徒。”作为青子的魔术老师，有珠下了宣言。
“你缺少决定性的大火力术式，伤害没有死徒恢复的快；辅助魔术更是一塌糊涂，派不上用场；连引以为傲的反应力都被完全压制。”
“总之，对方基本上算是你的完全上位，青子你找不到突破口的。”
而熟知有珠性格的青子听完后，也严肃了起来。
“是这么棘手的敌人啊，确实如你说的，我找不到赢的点。”
“就算魔弹发射速度再快，没法一击取得成果，那就是无效攻击，从这方面看，我还有很多路要走啊。”
青子无奈的一声叹息。
交谈半天，最后只能得出自己很弱小的结论，这让她有些心情沉重。
但有珠说完今晚发生的事情后，忽然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盲点。
她张了张嘴，几次咽下疑问，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吐露了出来。
“青子，你知道能看见死亡的眼睛吗？”
“嗯，什么什么？”或许是很少听到有珠向自己发问，一种骄傲和使命感驱使着青子认真起来。
“就是……一种魔眼，好像看一眼就能知道别人的死期什么的。”
“这不是神话故事嘛！”青子稍微回忆了一会，就从脑海中找到了类似的描述。
“神话？”有珠疑惑道。
“没错，神话。有珠你很少看神话故事吧，毕竟是童话的魔女啊。”青子从沙发上站起，微笑着调侃道。
“传说凯尔特神话中有着一位邪眼魔王巴罗尔，他的眼睛蕴藏着无穷神力，会赐予看见的所有存在死亡。”
“所谓能看见死亡的眼睛，一般就是指这个吧。”
“竟然是神代遗留下来的……”有珠低声呢喃着，十分难以置信。
她对爱温的探究心思更加茁壮了，流露出了孩童般的好奇。
而另一边，青子好像发现了什么，露出了看好戏的屑屑神情。
她语气飘忽的询问道：“唉~看来有珠你还有件事瞒着我没说啊。”
“是什么？难道你遇见了谁有和巴罗尔邪眼相似的魔眼吗？”
“咳，没什么，只是没有必要说的琐事而已。”
有珠轻声咳嗽，随即迅速起身，离开客厅准备前往自己房间所在的西馆。
“总之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很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青子，别忘记关灯。”
“唉~~说说嘛。”
有珠没有理会身后青子八卦十足的追问，抿着嘴快步离去了。
今天的梦境，恐怕会是和月夜相称的美梦
第十一章 背靠死亡（4k）
清晨，六点零一分的时刻，爱温准时睁开双眼，再度面对模糊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好似烟雾般虚幻，视觉传来的景色尽是含糊不清的色块。
眼球传递来的所有讯息都像隔着极度模糊的磨砂玻璃，让人只能分辨出大致的轮廓。
看不见清晰的线条，境界的边缘像是毛毛躁躁的线团，观察本身就不准确，判断也失去标准。
爱温现在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视觉是人类最泛用的信息接受器官，是存在的基准点，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极度依赖这对复杂，却小巧的玻璃球状物。
人类的五感接收着外界的刺激，并将其化为自身人格成长的养料，生命本就是在与万物的碰撞间闪光的知觉。
故而，缺失五感的人类，只是单纯的肉块聚合体。任何一处感官丢失，对万物的定义就会出现疑惑。
触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
重要性排列第二的视觉出现问题，基本也代表了拥有它的主人偏离了常人的“正道”。
综上所述，爱温知晓现在的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存在偏差，但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和充满死亡的世界相比，还是活在模糊隔绝的世界里更舒服一点。”
用溪水完成晨间洗漱，顺便点燃石灶中的余火，他有些高兴。
不，也许是庆幸自己还能勉强对直死之魔眼进行约束吧。
“自从见到那个红色的影子之后，眼睛就变成这样了呢。”
一边在锅里放些品质一般的陈米，爱温一边回想着一个月前的事情。
那是从捡到自己的斗篷老师处，继承魔术刻印之后没几天，当时天气是阴沉的雨天，让人心底冰凉。
自己抱着对老师的敬重，接下了刻印以及随之而来的重担。
虽然老师走前叮嘱不要将这份传承看的多么重要，但爱温依旧打算履行作为后继者的义务。
他发动了魔术刻印，了解了秘传的真相，之后——他遗忘了。
“发生了什么呢？”爱温疑惑的想着。
他时至今日都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那瞬间的事情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处寻觅。
但有一件事无可挽回的发生了。
他看见了红色的影子。
红色的影子在那天之后，就从未离开过自己，就像是真的替换了自己的影子一样。
只要看见那个影子，谁都会明白其所代表的真实。
死。
死亡。
死之命运。
即为【赤之死】。
那个影子就是死亡本身，是从众多的思念之中，追杀自己而来的未来残影。
想到这里，爱温抬头看向自己的肩膀，红色的影子正在那里紧握着，死亡的痛楚也在体内徘徊。
被水淹死，被火灼烧；被铁刺穿，被毒腐蚀；恶性增生，体内自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