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可累坏了
老爷子离开了，叶笑收拾了老爷子的茶杯，又重新沏了一杯茶。
一刻钟的时间，门口来了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满脸的皱纹，怕是有八九十岁了，腰已经佝偻了一半。
“你好啊小伙子，能进来坐会吗？”老太太声若洪钟，精气神很好。
叶笑站起来，朝她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婆婆喝杯茶吧。”
茶水倒上，她拿起来，大大的喝了一口，身体随着放松：“暖暖的东西才是人吃的，他们就是不懂我啊，给我买些冷冰冰的饮料，我这把老骨头了，喝了受不了。”
“小伙子真是个好人。”
哈哈哈，一杯茶还当不上好人。
“一路走来，累了吧？”问完叶笑才发现这话他好像说过。
“累是真累，年轻的时候顾着照顾老公，有了孩子又照顾孩子，以为老了可以享享清福，可孩子的孩子又出生了，等孩子的孩子长大，我就走咯。”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绽放笑容，抱怨着，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孩子的孩子也长大了，没什么遗憾了吧？”叶笑问她。
她抬起头，有些郑重的想着：“遗憾啊，是没有吧，这辈子该做的都做了，孩子大了，总得自己走的，我操心不过来。”
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提前安排好的。
“那就走吧，路可能不太好走，你慢着点。”叶笑站起来，把她引向青铜门。
她却有些恼：“催什么催，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能复活不成？你慌什么？”
哈哈哈，没慌呢。
“那我陪您走一程？”叶笑看她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人老了就爱唠叨。
她不说话，但是很自然的走在了他的跟前，叶笑没说什么，笑着跟她并肩而行。
“你是神？”
“嗯，大叫都这么叫我。”叶笑已经懒得解释了，反正解释了他们也不信，他们喜欢把他当成神，那他就是神吧。
“既然你是神，那我的人生是不是你设定的？”
这个……
不好回答，万一那并不是她喜欢的人生呢？要挨打的吧？
所幸老太太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言自语的唠叨起来：“你说你怎么给我设定这种人生呢，我这辈子苦啊。”
呃……
“您刚刚不是说没什么遗憾吗？”
她好像不喜欢有人跟他唱反调，有些生气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嘣嘣响：“没什么遗憾就不苦吗？”
叶笑笑，除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按照活得岁数来说，她只能算叶笑的小孙女，可她老态龙钟的模样，总是会让人敬畏几分的。
“女人一辈子该做的事，不也就那么几样了吗，结婚、生子，然后相夫教子，孩子大了，得帮她找个好婆家，让她一生幸福快乐，衣食无忧，等孩子在生个孩子，又得是我给她拉扯，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连自己都没照顾好，哪能照顾孩子啊。”
叶笑微微一笑，表示尊重：“您生孩子的时候也才二十来岁呢。”
“那不一样，我们那个时候，自幼就开始干活了，哪像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骄纵惯了，都结婚生子了，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呢！”老太太似乎看得很透彻。
“是的呢，现在的孩子普遍不太成熟。”叶笑附和，也没有什么成熟不成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上一辈在同样的年纪，也不见得比这一辈成熟多少，只是他们年纪大了，成熟起来之后回过头去看现在的年轻人，自然觉得他们不成熟了。
可是细细想想，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样呢？
说着话，他们已经停在了青铜门外：“进去吧，好好的走完最后一程。”
她看了打开的门一眼，没有动，反而向后看了一眼，满眼的留恋：“我家老头子以前是不是也跟我现在一样，从这里走过去了？”
“应该是吧。”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他走得早啊，留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拉扯着女儿，你说他心咋这么狠呢？”
“生老病死，谁也控制不了，或者他也不想的。”
“他怎么会不想呢，他这个人就是大男子主义，以前活着的时候，老数落我不成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说我照顾不好孩子，可这样他还是走了，不管我照不照顾得好孩子。”老太太有些生气，孩子一般的置气。
“嫁了人还能活得像个孩子，很幸福呢。”叶笑站在门口，尽量哄着她。
“谁说不是呢？”这会她高兴了，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进去。
她走了进去，前方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脚下的一条路，什么都没有，四面八方，只有她拐杖跟地板撞击的声音，“啪嗒啪嗒”，蔓延了一路。
越走越孤单，心里的凄然感涌上心头，怎么能没有遗憾呢，怎么能没有不舍呢。
拐杖滑了一下，她坐到了地上：“我怎么就、就走了呢？我的外孙，我的女儿，我舍不得你们啊。”
“我为什么就走了呢？”
“老头子啊，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这一路那么漫长，我一个人害怕啊……”
呜呜呜……
呜呜呜……
“老婆子，都一把岁数了，咋还那么爱哭呢？真不叫人省心啊。”老爷子穿着西装，模样四五十岁，笑话着蹲在她的跟前，低头看着她哭花的脸，笑话他。
老太太有些愕然，抬头盯了他半天，一时还没认出来，就这么傻傻的看着。
他就在她面前坐下：“看看你，怎么跟个老太婆似的？”
说着还伸手去抚平她的皱纹：“走吧，慢点儿，我扶着你。“
“老、老头子？”老太太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不是早就走了吗？
他嘿嘿一笑：“是我，我在这里等你呢，那么远的路，我怕你不敢自己走。”
老太太哭了，想打他，可是动作有些迟缓僵硬。
他倒是不介意，自顾自的啰嗦着：“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啊，我等了你好多年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
“以后不用怕了，我陪着你。”
说着很自然的走到她的跟前，微微弯下腰，她也很自然的爬到他的背上：“哟喂，这么些年，可把我累坏了。”
“累坏了？辛苦呐，女儿结婚生子了吧？过得还幸福吗？”
“幸福，嫁了个好男人，孙子都要结婚了，孙媳妇可漂亮了，比我还漂亮……”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