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步莲记
平凡的背后,是汹涌的波涛,而学会隐藏这种波涛的平静,在某种情况一下,更为可怕。
就像我们看到今天的样子,在陌生的目光下,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中,也许他们从来都不曾发现身边的神奇之处。
第二天,另一个消息传了过来——在故宫的一个存放间里,于前天丢失了一件祭器。
负责青铜器的科室今天来了很多人,我们在外面听说,这件丢失的东西,可是很有来头的,据资料记载,那是尊后汉时期的青铜重器,重达六十八公斤,高不过两米,腹身敦实,是盛米粮祭祀之器。
经过初步推断,负责这件事情的人发现,这件东西丢失的时间,和那尊铜蟾出现的时间重叠。
中午时分,墩铘被人叫走,经过一个小时的谈话过后,我终于了解到事情的大概。
墩铘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知道那件祭器是被谁拿走的,但必须要我跟他一起去追回那尊古祭器。
听他说到这里,我有些狐疑,“就我们俩人?这是不是太……”
“还有一个人,她会成为我们这次的朋友!”墩铘打断我,回头向身后的挂表上看了一眼,“也许这件东西,和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几分钟前,我还对他的这句话感到不解,可几分钟后,当我坐在监控器的屏幕前,看到我自己的身影时,才明白墩铘话里的意思。
尽管看到屏幕里的那个自己,我是如此的惊讶,但还是忍住没多问什么。
也许是我太多心,也许这个人只是和我长的有点像而已,也许……那个人根本就是要假冒我,去盗取那件东西。
而在这所有的也许之后,我们注定没办法回避这个案子,不过从始至终我都没明白,这么一件重器,是怎么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的呢,
有关于追回文物的事情,除了相关的人员之外,还有几个上层派下来的刑侦人员,协助大家尽早抓获盗贼。
趁他们在办公室讨论线索的短暂空隙,我和敦铘躲了出去。
这是墩铘的提议;坐在车里,我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我们回来的很晚,也根本没留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如果盗贼就是那个时候,甚至于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凶杀案吸引,放松警惕心时,选择下手盗取文物,也是很有可能的。
敦铘猜测,几天前发生的凶杀案和我们现在遇见的这件事有关,甚至那位炼制尸丹的人也很可能就是这次事件的参与者之一。
不知这两件事只是个巧合还是必然,但我们最后还是乘车又回到了几天前,市郊马路边的那座旧房前。
敦铘走下车去,但并没有走进屋里,只是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和他有关系?但关键又不在这里,如果这些都只是诱饵,那他们想要的答案就在那尊祭器里!”
“我们要怎么找,你有什么计划吗?”
关上车门,墩铘坐在驾驶室里,侧头向窗外看去,“汉代宗庙里,祭奠五谷,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低头想了想,刚要回答,就见墩铘回头冲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历史就是历史,而我们现在要去找的绝对不会只是历史里的某个地方。走吧,你还没去过我家吧,今天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确实,从认识他到现在,我基本没听他说过自己的背景,最多的接触,也都是在工作中的宿舍里。
对于他的为人,就像身处于雾里,看到的只是那些表面上的轮廓,而在雾里,最真实的他又会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的经济情况,并没有我们平时看到的那么宽裕,他租住的房子不在市区,就在市郊的一个村子里。
在去他家之前,我们又回刘叔那里走了一趟,把一份从办公室带回来的文件交给他后,就乘车离开了。
市郊的村子,敦铘所祖住的房子在村东,那里附近有几家服装厂,算是比较安静的所在,只是街道有些脏乱。
穿过几条小巷,我们终于来到了敦铘的家前,那是个低矮的小楼,与周围同样破旧的建筑中没什么区别。
把车停在一个空地上,我跟着敦铘向小楼上走去,就见他在二楼的门前停下,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头。
门后的空间和门外的脏乱呈极其鲜明的反差,认谁都不会想到,在这面满是污垢的水泥墙后,会是一间整洁宽敞的房间。
这间不过几十平米的屋子没有窗户,也没有摆放任何家具,就像一个空旷的正方体容器。但在地面上,我看到几个脚印,每一个脚印,都对应着一朵白色的莲花。
这是佛生七莲的步伐,每一步对应下花中的落点,代表了自己灵魂的一方净土,七步之内,莲花开尽,是盈满重天的象征,讲究方寸之地,以观世界万物的空相定论。
低头向下看,我伸手摸了过去,发现地面上并没有铺垫瓷砖或地板,但那些莲花图案上的脚印却是如此清晰。
“这是一个世界的距离,代表了人在红尘的七个轮回,有人从一守到了最后,成为了自己,有人却为之改变,化为了天地间的散魂,归于七界之中。”
听墩铘这么一说,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跟着他一步接一步的从那些莲花和脚印中踏过,最后走到了一道门前。
释迦摩尼,以七步而修一方净土,以此为界,七步之外,就是万丈红尘。
推开这道内门,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副巨大的画像,我抬头向里面看去,就见画上的是一位老人,他左手拿着一支毛笔,右手握着一卷竹简。
这人手里拿着的东西似乎是被人刻意放反的,因为在画里的空间,它们看到的才是正确的。
在这张画像前,有一个青色,如莲花形状的玉质香炉,说是香炉其实炉内很浅,不过几厘米的深度而已,里面放有七色的彩沙。
走过去,敦铘从供桌上拿起三枚浅黄色的贡香,抬手在画像前举了一下,随即又后退一步,并弯腰下跪,口中低语了几句什么。
见敦铘在那里低语,我向后退去,打算去门口等他。
不一会功夫,他额头点地,在画前拜了三下,最后起身时,就听挂着那副画的墙壁上发出了一阵声响。
将香插在那七色土中,就见刹那间空中升起了袅袅青烟,而后又逐渐汇集成几朵淡淡的青色莲花。
在那烟雾形成的莲花之中,敦铘走了过去,从画后拿出了一面如白玉般通透圆润的东西,即便在这昏暗的内室中也隐约反射出流光。
在敦铘转身的时候,那周围的烟雾忽然凭空消散,而在我这一眨眼间,刚才他手里的东西也随之被收了起来。
“走吧!该是时候了!”敦铘淡淡的说了一句后,就向门口走去。
跟着他离开这里,我问他刚才做了什么?敦铘却没有多说。
离开敦铘的家后,我们一路开车上了高速,我问他这是要去哪里?敦铘这才终于侧头,向车窗外看去,把手里的电话挂断。
“刚才我和他们通过电话了,文物被盗案已经有了进展,这起案件和几天前发生的那件事有关,那些事发生的绝非偶然,而且我怀疑那盗取文物的人手里还有一样更为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听他这样说,也让我想起几天前在休息室遇见的那件怪事。
“摄魂灯!”敦铘露出从未有过的慎重表情,“传说那盏灯能够摄取他人的灵魂,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那天我们从那间废弃的屋子里出来时,其实我就已经想到了对策!还有那枚瞳玉,你收好,之后大有用处。”
“什么!瞳玉?就是从那只铜蟾身上摘下来的眼睛,那就是瞳玉?”我十分惊讶的开口,就见敦铘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错,那就是一枚瞳玉。传说此玉是鬼魂以阴火修炼而成的眼睛,借着这双眼睛,它们能直接与活人的灵魂沟通,并且可以看到灵魂的本质,甚至于被轮回所忘记的事情。”
“这……这也太玄了吧,都是鬼了,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鬼,也像人,只是你不懂它们而已,拥有这双眼睛,就像是人开了天眼,可以看到自己心里超越常理的东西,然而鬼心里超越常理的,也是有的……”
敦铘似乎是故意在引我问他,“那是什么?”
他嘿嘿一笑,指着前面说,“未来与过去……”
远处不知何时已从平原变成了连绵不绝的山,一眼看过去,还有点震撼,感觉自己好像行驶在云雾之中。
那些山藏在一团团黑暗之间,一眼看去,让人不禁想起,那传说中的阴曹之地。
感觉这么看下去,我可能想的更多,于是我关上了窗户,合上眼睛,打算小眯一会儿,可刚感觉有点睡意,就听旁边传来了一阵咿咿呀呀的歌声。
那歌声不是现代音乐,好像是京剧一类的音频,我开始以为是敦铘觉得无聊打开了收音机,也就没去多管,可随着那声音慢慢的接近,我感觉到那声音好像就在我的耳朵里。
有一股凉嗖嗖的冷气吹了过来,那声音在耳边环绕,挥之不去,我终于被它吵醒了。
揉揉眼睛,我侧头向驾驶室看去,却赫然发现,敦铘不在那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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