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私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孜忽然闯入进来，他在韩夏的肩膀上轻轻一拍，说道，“我拖住他们，你去救二小姐。”

刘孜没在这个时候去问韩夏是怎么来的。

她既然来了，那他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韩夏还是有些害怕顾决。

刘孜知道她的心，便率先举起手中的‘暮光’往顾决杀去。

当年宇把‘暮光剑’交给他的时候，他就不再属于人世间的人了。

欧阳离看到暮光剑也吃了一惊，但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刘孜的剑，“这剑叫暮光，乃是洛水县年家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师父的东西，自然是我师父给我的。”刘孜没去管他为何会注意自己的剑。这把剑又有什么来历？

“哼！”欧阳离夹住刘孜的剑就是狠狠一甩。

欧阳离的力气大的出奇，刘孜差点就承受不住，他死抓着剑不放，也被欧阳离甩出去了几丈远。

“数百年前，暮光剑与聚灵剑双剑合并，欲要斩断我苍山的菩提树，也就是从那次事件过后，我苍山的运气才越来越差，一代不如一代。今日暮光剑与聚灵剑的主人都到齐了，那咱们这一旧仇，也该做个了解了。”欧阳离说道。他的身体忽然化为一棵高大的树，树干漆黑。万千枝桠瞬间生长出来。

每一根枝桠都如同人的手臂一般灵活。

欧阳离虽然化作了树木，但他的眼睛还在。他的眼睛能够准确无误地看清对手的任何招式。

已经跑入营寨深处的韩夏看到悬崖边的变化，一棵树木忽然变得宛如这断尾坡的悬崖一般高，把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韩夏惊呆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蹲下身紧紧地抱着刘祺，恍惚地说道，“祺儿别怕。”

“恩，我不怕，娘亲。”刘祺在她怀中点点头，两手搂着她的脖子，细声道，“娘亲，爹爹让我们去救二小姐，我们快去吧。”

“对，二小姐！”这个时候韩夏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又急忙站起来往前跑。

韩夏知道向碧婷身上的味道，也了解向碧婷的法术，所以她施展法术跟着那股味道去寻向碧婷，很快就找到了向碧婷在何处。

推开那关着向碧婷的房子，她就看到了那个装着向碧婷的坛子，坛子上画着她很熟悉的图案。

“二小姐。”韩夏跑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向碧婷的脸，向碧婷没有任何反应。她便又立刻施法打破了坛子，然后将力量注入到向碧婷的体内，唤醒向碧婷。

“我……我还活着？”向碧婷睁开眼睛，看着这间屋子。

她没有看到顾决，大松了一口气。

可等她再定睛一看，却见是韩夏在自己的身旁，不由惊讶道，“韩夏？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救你。”韩夏道，“二小姐，你怎么样了？现在感觉可好些了，你是中了顾决的驱魂散，那毒药不是特别厉害，但却让人浑身乏力，功力散去。”

“我，还好。”向碧婷道，她运功试了试自己的身体和法术，只是力量很弱，但情况并不算很糟糕。

“现在你刚醒来，力量还很弱，需要在休息一段时间方可恢复。”韩夏道。

向碧婷点点头，她握着韩夏的手道，“谢谢你来救我。”

她的手冰凉。

韩夏的手也冰凉。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走。”韩夏道。

向碧婷跟着韩夏刚出这扇门，就被一个人堵住了。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面带笑容，挡在门口不让她们出去。

韩夏只觉得这个人十分熟悉，可她又想不起来她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这女人打量着韩夏和向碧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们好，我叫欧阳蓉羽。”

“欧阳蓉羽？”韩夏拧起了眉头，她是说怎么觉得这个女人那么熟悉嘛。在她被顾决控制的那段时间，她时常会看到她。

但那个时候的她是昏昏沉沉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意识，一切都全凭顾决的安排，所有的行动都是由顾决来控制。

“你要拦着我们？”向碧婷问。

欧阳蓉羽道，“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秘密？在这里，你告诉我们秘密？”韩夏不敢相信地道。她可是顾决的母亲，她一直帮助顾决，若不是有她，顾决又怎么会有能力坏成今日这个样子。

即便顾决是她的骨肉，遗传了她的优点。可若没有她在旁边指导，任由顾决有天分，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修炼的比别人修炼了十多年的人还要厉害。

再说了。这向碧婷也是个极有天分的人。她从小就与这边这个世界打交道，而且打小就辛苦修炼从不偷懒。

在洛水县，她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她和今日的顾决比起来，在法力上面确实有着天地之差。

“在很久以前，聚灵剑和暮光剑曾斩断过苍山的菩提树，那个时候，是因为这两把剑的主人想要用菩提树的枝桠修炼不老不死之身。”欧阳蓉羽道，“也就是因为他们斩断了菩提树，所以苍山的灵气受到了影响，让苍山变得一日不如一日。”

“如你所言，那后来他们修炼不老不死之身，可成功了？为何关于此事我从未听任何人说过，也没有任何记载？”向碧婷道。

欧阳蓉羽道，“那菩提树的枝桠，他们自然是没带走的。我们欧阳家的人世世代代都是负责看守菩提树的，那枝桠现在就被供在我们欧阳家，不过那两个人，被杀死了。但是那两把剑，都送出来了。因为欧阳家不留外界的东西。”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向碧婷问。

欧阳蓉羽道，“因为外面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你们赢不了他，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用你手中的聚灵剑和刘孜的暮光剑与他一搏。”

“你要帮助我们打败你的父亲？”向碧婷怀疑地拧起眉头，她想，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因为他若是赢了，我的儿子，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欧阳蓉羽道，“到底是我的骨肉，这些年来我纵容他，已经足够证明我爱他了。我怎么能让他落入我父亲的手中呢。”

“这话倒是说的奇怪。”韩夏道，“就因为他是你的骨肉，所以……你就纵容他做伤天害理之事。最后，你甚至还愿意帮助别人去杀你的父亲。”

“我与我父亲，并无太多的感情，他此番出来，其实也只是想用我的灵魂来祭那根曾经被斩断的枝桠，他希望那根枝桠复活，然后把那根枝桠接回菩提树上，以此来保住苍山，保住欧阳家。”欧阳蓉羽道，“我与苍山，早在我离开的那一年就已经断绝了关系，所以我和那欧阳离，又怎么会有父女之情。倒是我儿，他事事依赖我，我若是放弃他不顾，又要我如何狠心。”

“可是……”韩夏想要在说什么，却被向碧婷抬手打断了。

向碧婷道，“我明白了，与欧阳离一战，我会竭尽全力，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杀顾决。”

“放心，你们与顾决的那一战，将由我来接。只是今日这一战，我希望你们赢。”欧阳蓉羽道。

韩夏还是不能理解向碧婷为何会答应这件事情。

等她们走出这扇门，走到那棵由欧阳离化成的大树底下的时候。

向碧婷对韩夏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信仰，只是有好有坏，有大有小。欧阳蓉羽的信念已经与她的灵魂融为一体了，现在即便我们费劲了口舌，也未必能够改变她对事实的认可，咱们且先解决眼下困难，护住自己不死，往后之事且往后再说。”

“我明白了。”韩夏道。

向碧婷念动口诀，拔剑出手。

两把剑的光芒在空中交汇。

化作老古树的欧阳离放声大笑起来。

“小贱人，你终于肯出来了！”他的目光一转，所有的注意力全都从向碧婷和刘孜的身上移开。

一根又粗又壮的树枝忽然往欧阳蓉羽所站的地方扫去。

韩夏注意到这树枝，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飞身过去把欧阳蓉羽推了开。

这一推，几乎用尽了韩夏的全部力气。

她虽然推开了欧阳蓉羽，但她自己却跌倒在了地上，来不及爬起来，被那树枝狠狠地打下来，几乎搭了个魂飞魄散。

刚回到人间不久的她很清楚的感觉道自己那个用菩提叶做成的身体已经被这一击给打碎了。

她无力地躺在地上，失去了菩提叶庇护的她又只是一个普通的孤魂。

欧阳蓉羽惊讶她为何要救自己。

韩夏却只是看着她，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在这一瞬间，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却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救她。因为在看到那根树枝朝欧阳蓉羽打去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因为自己的失误，自己的孩子也变成了一个魔鬼，她是会纵容他，还是劝导他，还是……囚禁着他？

她不知道。她想要劝导他，可他若是不听呢？她若是囚禁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可能会一辈子都见不到阳光，得不到自由，亦或者，被杀死……

她忽然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到欧阳蓉羽冷静的站在那里，那根树枝朝欧阳蓉羽打过去，欧阳蓉羽也没有做任何反应，就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

她心里就生了一个想法。

她想要救欧阳蓉羽。因为那一瞬间，她看着欧阳蓉羽，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韩夏！”

刘孜和向碧婷同时看到了躺在地上，力量虚弱的韩夏。

他们同时朝韩夏奔过去。

同时，也有千万根树枝从四面八方而来，朝他们二人袭来。

他们如同蛛网中的两只小虫子那么无能为力，无处可逃。

欧阳蓉羽看着他们……

可她也看到了顾决的笑容。

顾决站在悬崖边上，他那个笑容，就好像是已经看到了胜利。

欧阳蓉羽合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声，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可现在，任何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多余和无用。

她双掌合十，凝聚起自己的全部力量。身体化作一道利光，光芒穿透了那棵树。

浓浓的夜色里，天地之间，这棵古老的树与这个孤独透明的灵魂一起同归于尽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宛如烟花一般在这个黑夜里绽放。

随着他们的光芒消失。

天边升起了一轮太阳……

太阳的光，是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