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剑穿恶鬼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可以传承下去的,有实体的东西自不必提,哪怕是精神意志一类的玩意儿也可以洗脑般地往下延续。
但如果有人突然跟你说死者的凶戾阴魂也是能一代代地传下来的,你的第一反应恐怕也是“这人估计没吃药就出来了吧?”。
至少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头发短见识也短,你这辈子也就这样儿了。”青爷看样子并不打算再多解释什么,只是目光深远地看着先前那男子离去的方向独自嘀咕着:“要是能带着这小子一起上路的话,之后估计能省心不少。”
我打了个哈哈:“有道理啊,要不青爷您追上去威逼一番试试?”
青爷不以为然道:“少跟我扯犊子,你当谁都是你呢,一巴掌还没呼到呢人就已经怂了。”
“那你试试利诱也行啊!再不行色诱也是可以……呃算了,画面太美不敢想。”
“你给我滚犊砸!青爷就说块儿大了点肌肉多了点,那也不是保加利亚来的懂吗?”
“国籍不是问题,反正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卧槽好好说话别掀桌子啊,我还没吃完呢!”
拜青爷所赐,我好好的一顿饭被迫改成了干粮,而且与此同时也遭到了某富婆的严重警告:“你丫以后再在饭桌上胡说八道惹得老娘也被轰出来,就这辈子都别打算让老娘请你吃哪怕半顿饭了!”
在武力值跟财力值都垫底的情况下,我只能屈辱地选择了接受这些事实。毕竟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啊!
短暂的休整之后,我们一行人再度准备上路了。
“下一步往这边走。”朝露随手指了个方向,我都没看清究竟是哪边,她就已经把身上的行李背包全甩给了我,独自一人跑到镇上的车站里买票去了。
好在这次相对比较顺利,没再捡个大活人回来。
天色擦黑的时候,我们一行人登车启程。
可供四人乘坐的包厢里,青爷抱着一堆上车前买的主食当零食吃着,不多时后原有的七八斤的馒头花卷就这么造没了,我都替他噎得慌。
朝露可能是一路走来有些乏了,早早地爬到对面上铺蒙头休息着,偶尔还能听到那么一两声不知所云的梦呓之语。
我则最为百无聊赖地跟缺腿布人玩着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抽输的人一个嘴巴子。最后脸部几乎胖了三圈的缺腿布人问我为什么每次都出布时,我沉默而不失礼貌地笑了。
谁让我做他的时候参考的原型是机器猫。
而在我对面还空着一个铺位,自登车之后始终都没人来。
我无奈叹了口气:“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也不知道我对面的小姐姐为什么一直不现身,露面聊个天也是好的啊!。”
青爷本来吃累了在休息,听到我兀自感叹时有些好奇地探下头来问道:“啥玩意儿啊就小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个女的?”
我再次叹息了一声:“这不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么,总仨大老爷们儿共处一室的有什么意思。”
青爷“吭哧”一下笑出了声:“你这话也就敢趁着那丫头睡着了说吧?”
我翻了个白眼:“我说错了啊?你看她举止言行有哪点像个小姑娘了?”
“挺正常的啊,两级反转嘛!你看现在有的男的不是也比女人还像女人……”青爷说到此时突然面色怔然地看向了被人推开的包厢门处:“我就随便这么一说,你总出来配合我干啥玩意儿?!”
而我在看到来者的面貌之后也是一愣:“我要的是小姐姐,这怎么还来了个小哥哥呢?就说是比小姐姐还美的小哥哥,那也不符合剧本设定啊……”
一袭白衣长发,独自仗剑天涯。
现今这时代要想找到第二个类似装束的,估计只能去漫展上看了。
男子倾国倾城的那张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愕然,不过稍稍怔然片刻之后,还是沉默着走了进来,顺手关好门后走到自己的铺位处开始整理着。
或许是青爷先前对他的评价确实太高的缘故,我不经意间又多打量了他几眼,随后却是发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端倪。
男子进来之后始终是在用左手整理东西,而整条右臂则完全缩在宽大的袍服间不曾露出来过,并且时不时地还会不受控制地轻颤那么一两下。
考虑到他这个年纪应该没得帕金森,我本能地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猫儿腻。
“嘭!”
车厢不知缘由地颤动了片刻,骤然而起的颠簸让男子有些站立不稳地栽歪了一下,右边的袍袖处也因此而“扑啦”一抖,隐约有几分淡淡的灰色雾气一闪而逝。
果然有古怪。
“冥眼,开。”心中默念了一句之后,我双瞳微缩将冥眼开启了,再向他那只袖子看去时,里面的灰色雾气在视线中逐渐成为了一个恶鬼之形,并露出了其异常狰狞凶恶的面貌。
而即便如此,它依旧没能发出半点声息。
因为在它嘴部的位置正横穿着一柄森冷锋锐的长剑,像烤全羊一般从头穿到尾。
我因此而极为好奇剑尖是从什么地方捅出来的……
恶鬼的模样看上去痛苦至极,但由于身躯被洞穿所以并没有办法从剑身上逃离,只能出自于本能而时不时地蓄积力量挣扎那么一两下,而这也是男子右臂随之颤动的根本原因。
“滴答……”
伴随着一声不大的轻响,一滴鲜红的血珠顺着男子袍袖中的剑尖滴落而下,并很快如同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鬼是不会流血的,能流血的只有人。
抬眼皮看去时,男子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铺位,面色微显苍白却依旧平静地在上面正襟危坐着,唯有受伤的右臂位置始终有些不自然。
叹了口气之后,我还是顺着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卷绷带和治外伤的药,将它们一同丢到了那男子的身旁:“该包就包上点,每年因为伤口感染死掉的人已经够多了。”
男子闻言挑眉看了我一眼,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还有,你剑上那东西要么直接弄死,要么就放生得了。人还讲究个士可杀不可辱呢,就说命运不济成了鬼,那也不是让你拿人家练习烤串儿的理由啊!”我没打算装傻,这种事还是说开了的好,我可不想大半夜的被那只极可能侥幸走脱的恶鬼当点心啃。
“我自己会处理掉的。”
这应该是我们遇见这个男子之后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声音悦耳且中性,依旧很容易被人当成个祸水小姐姐的那种……
造化弄人啊。
“行吧,祝你好运。”我懒懒打了个哈欠没再多说,关掉自己边儿上的床头灯后直接和衣而卧准备休息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朝露早已沉睡多时,青爷吃饱喝足也开始冲着盹儿,唯有我对面的那个男子始终面色漠然地盘膝而坐着,那模样在这种情形下看上去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这才是真正的修仙大佬啊,比不了比不了……”我自言自语般低声打趣了一句,而后也没有再理会什么,闭目养神酝酿着睡意。
四人一鬼的车厢中渐渐归于了沉寂,如果排除青爷堪称世界级水准的呼噜声外。
而很快,包厢中又传来了阵阵颇为低微却又真实存在的声响:“嘎吱嘎吱……”
那声音就像是人吃脆骨时不停咀嚼的动静,而且没让我觉得很意外的是从对面铺位上传来的。
“锵!”男子猛然发力将自己的长剑自袖中抽出钉在了地上,冥眼之下能看到那只恶鬼正在剑身上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躯体,两排尖厉的牙齿之间隐隐挂着几丝新鲜的血迹。而反观男子的右臂处时,早已有一股蒸腾而起的红色雾气因此而弥散着。
“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我翻身坐起几步冲到了他身侧,也没跟他商量什么,直接一把扯掉了他右肩上的袍服。
当然,在做这个动作之前我一直在心中默念着:“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他是男的……”
“啧,虽然是男的,但皮肤确实真踏马好啊!”我由衷赞叹一声之后随手取过了旁边治外伤的药,照着他肩头那处深可及骨的伤口里洒着。
这伤看上去应该就是不久前造成的,不过因为没有包扎导致伤口始终没有自我愈合的意思。而先前那些血色的雾气,应该就是被他用某种秘法处理之后的产物,为的就是不让伤口处的血渗出从而变得太过显眼。
男子估计也知道再不包扎伤处这条胳膊也就废了,我做这些事并没有阻拦,只是眉梢微挑着嘱咐了一句:“不要勒得太紧。”
我有些无耻地“嘿嘿”笑了两声:“怎么,这位少侠你是对松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吗?那你应该挺喜欢向日葵吧?”
纯良到一定程度的某美人并没有听出我话中的调侃,只在那之后淡淡补充了一句:“太紧会影响肩膀的活动。”
我给他包扎完毕后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扎着的长剑,叹息一声道:“大半夜的消停会儿吧,一屋子人都盼着睡个好觉呢。”
“我也想。”男子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臂,确认并无绷挂之感时才再次提剑将其收入了袖中:“可它愿不愿意,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