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报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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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装后的福克斯，在李国良的驾驶下，以每公里约180公里的速度，超速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按照往常，无论是我还是刘长水，都会劝李国良谨慎驾驶，但此刻，我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快点，再快点。

行至深夜，车至鲁省境内，果然开始下雨，大雨倾盆如注。横向吹来的强风，吹得车左右摇摆不定，但李国良驾驶的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刘长水有些坐不住，他下意识的检查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右手抓牢了车门上的扶手。

“小李，你这么开，有些太疯狂了，毕竟天气也不好，你有没有谱？”刘长水问道。

“放心吧刘警官，敢这么开，自然心里有底。实不相瞒，我朋友改装这车时，花费的总价虽然不高，但在机器、尾翼上都花了大价钱，尤其是轮胎，我建议他选更适合高速行驶的‘战斗胎’，他选择的却是抓地性能更好的雨地轮胎。真没想到，比赛时没派上用场，这阵子刚好能用！”李国良把雨刷器刮水的速度调到最快，但雨滴密集的拍打着车窗，仍然实现模糊。

“只要你心里有底，就这么开，完全没问题！”我坐在后座上，给自己绑好安全带，同时也把安全带绑在了夏望秋的身上。

“爸爸我没事儿！”夏望秋说道，“我一点也不害怕！”

“在高速公路上，无论前排乘客还是后排乘客，都应该绑上安全带！小望秋你坐车出来的少，等这阵子事情过去了，我多带你出来几次！”刘长水回头，看着夏望秋说道。

“嗯！”夏望秋抓住后座的扶手，伸了伸腿，他问道，“如果快的话，是不是天亮时，我们就能到中州……河南了？”

“没错！”李国良说，“按着车速，应该差不多，可是大海捞针，河南这么大，即便是和湖北的交接区域，仍是不小，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你先往那个方向开吧！临近了，肯定会有线索！”我说，“别忘了我们的职业，如果真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肯定是第一时间得到线索！”

李国良不再和我们说话搭茬，他目视前方，双手握紧方向盘，把油门踩到底。

说实话，如果不是果真有强对流天气，如果不是果真飞机、高铁和长途汽车全都停运，我绝不会选择这么危险的出行方式。

一夜不成眠，我大概数了数，这一夜，我们一共通过了24座收费站，为了绕开高速公路上因为强降雨导致车祸而形成的拥堵，我们国道、山路、乡间小径都走遍了。

说句公道话，也就只有李国良，敢这么开车。

凌晨5点，我们已至河南境内。

李国良通过后视镜，看到我和夏望秋仍然毫无睡意，找了个休息区歇歇脚。毕竟，行驶了将近800公里，即便司机不歇、车也要歇歇，即便车不需要歇歇，我们也要排一排憋了一宿的尿。

解了内急，夏望秋不愿意在休息区的空旷广场里逗留，尽管已经开始说话，可多年来一直宅在家，他仍然不适应人多的场合。

一辆警车，亮着警灯由远及近，停在了我们的改装福克斯车前。

“这是谁的车？谁开的车？”一名身穿警服的交警，从车上下来，他掏出相机，拍了一下车头，又拍了拍车尾。

“我开的，怎么了？”李国良提着裤子，拉着拉锁，从厕所里走出，他看到交警正在检查车辆，知道来者不善，脸上带着的却是一股倔强、强硬和不屑的表情。

休息站整体被一座防雨棚覆盖，我们即便在广场，也没有受到强降雨的侵袭，但棚外，飞洒的雨滴在强风的吹动下，袭入棚内。夹杂着休息区加油站的汽油味、雨水带来的清冽味、过往车辆的尾气味，夏末的潮湿感，让我们浑身上下都黏黏的。受这种感觉所扰，不自觉的，说话时，语气都格外有攻击性。

“怎么了？这是什么鬼天气？你敢这么开车？知道刚刚我们测下你的车速是多少么？180公里每小时，即便在好天气下，这车速都能吊销你的驾驶证了！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天气？再说，你这车还是非法改装的！”交警看李国良态度强硬，毫不示弱，更何况人家的话，依法依规，完全准确，“驾驶证、行驶证，我们扣车！”

“你敢！”李国良一扬，脸上写满桀骜。

“呵！行啊！后生子！”警车副驾驶座位上，走下另一位老交警，他操着浓郁的河南口音，脸上带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小伙子你真强，我在这高速公路上当巡警快20年了，头一次遇到你这样的，谁也不含糊，是吧？”

李国良用鼻子哼了一声。

“呼叫支援，要110来配合执法！”老交警抄起手持电台，大声的喊道。

092

“哟，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刘长水刚刚从厕所走出，耳听着现场的气氛不善，来不及洗手，赶紧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操着熟稔的湖北口音喊道，“别急别急，稍安勿躁，自己人，出任务！”

“屁任务！”驾车的交警年龄较小，城府不深，他看了看刘长水，看了看李国良，看了看车里的夏望秋，不自觉的手就按到了辣椒水的喷雾罐上，示警说道，“不能妨碍我们执法啊！”

“哎哎哎……别急……”刘长水跑到两位交警身边，敬了个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上前，被交警婉拒。

“甭跟我搞这个，我们出警期间，不能抽烟！”小交警这一刻，发觉自己重新占据主导和上风，语气更加强硬。

“哈哈哈，自己人！自己人！”刘长水掏出自己的警官证，递上前，笑容更加亲切。

自己人，不打脸。两位交警发现刘长水也是警察，有了一份自然而然的亲近感。

“怎么？高速公路飙车办案？”老交警问道。

“嗨！这鬼天气，整个华北、华中都在下大雨，飞机高铁长途汽车都停运了，我们这赶了个急活儿，必须得快马加鞭，于是就找了个……”刘长水向两位交警做了个鬼脸，看了李国良一眼，小声故作神秘的说道，“这是我办案是控制的一个车手，车技没的说，这两天就算让他帮个忙，也算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哦，那就难怪了！”小交警说道，“我这车新配的，油门踩到底撵你们，还被越落越远。这小子脾气够冲的！”

“嗨，都是机缘巧合，都是巧合，这小子脾气就这样，他昨天早晨还把我顶了一溜够，一问才知道，这小子是个卧底暗访的记者，除了车技好……”刘长水做了个拿笔写字的姿势，“人家还写稿！”

“来旅游消费，我们欢迎，来办案，我们配合，来暗访曝光，我们就无可奉告了！”老交警笑了笑，算是迎合了一下刘长水的亲近，问道，“你们这是奔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刘长水赔上笑脸。

“这可就怪了，我看你们车这牌照，从北方直辖市过来的，少说到这里也得开了一宿，1000来公里，到了这里，却不知道要去哪？”老交警问道。

“嗨，咱这同行见同行，就是一个字，亲！”刘长水问道，“具体的还得跟您二位请教！”

“说吧！有什么能帮你的？”老交警显然辈分更高，他说话，小交警不敢插嘴。

“首先，这车您可别扣，这司机您可别罚，这两天我还得指着他！”刘长水嘴越咧越大，笑容越来越亲近。

“这好说，有了你的解释，我们忍了！”老交警看了小交警一眼，示意他有啥事有啥不满都要忍着，小交警脸色发青，还是忍下了。

“我们需要个信息，据说咱省里一段高速公路发生车祸了，还挺严重，有伤亡。可我们不知道是哪里，只能先赶来碰碰运气，一旦真有消息，马上到一线。”刘长水说道。

“怎么？你是要帮他们采访？还是要去那里办案？”老交警问，“再说了，你还不知道么，这高速公路上，车速都这么快，出个事故，还不常见？”

“据说着大火了，您有没有关于这样的消息？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故！”刘长水试探的问道，“估计事故挺大的，您有没有消息？”

“你咋知道？到现在发生不过9小时，你们就开车直接找过来了？那这么说你们这一路车速都这么快啊！”老交警的面容骤变，他上下打量了刘长水，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这消息。

“心里着急，开车自然就快了些。这要是我们开车，肯定不敢这么开，咱不是有个专业车手么？”刘长水说道。

“你们到这究竟是干什么来的？你是帮那开车的跑新闻来？”小交警忍不住，终于开始插话，“那样我们真就无可奉告了！”

“不是！不是！不是！我明白流程，在事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什么也不能对外公布！”刘长水连着否认，怕交警误解，“其实，我是为了亲戚，我们有亲戚就在事故现场，据说有人已经受伤，一个是我侄子，一个是我嫂子。”

刘长水指了指不远处的我：“就是他的媳妇和女儿！”

话已至此，我已经不能逃避，我赶忙走上前，虽然面容疲倦，仍挤出个笑容：“麻烦您了……”

“这个……”老交警听了这话，有些为难，欲言又止，但打量了我一小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这个事儿还是不瞒你了吧，我们自从晚上8点就接到了通知，要求加强高速公路的安全管控和车流管控，为啥呢，就因为那个事故，也是个休息区里，加油站爆炸，油罐车爆炸，现在伤亡不明，但据说损失挺大的。实话实说，车是我们省的车，但事故发生地倒不是在我们省。”

小交警看老交警已然吐露实情，赶忙从警车里翻找出一张大号的地图，往地图上某个点一指：“就在这里，距离这里大概还有300公里路，前面的路况不错，都是高速公路，但这天气……”

我招了把手，示意李国良上前。

李国良看着地图，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行车路线。

他朝我点点头，然后朝两位交警示意：“刚才有些失态，得罪二位同志了！”

“嗨！谁家都不愿意碰上这事儿！”老交警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还没到现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谁也说不清，你先别着急！”

“前面路好开，但雨太大了，别着急，控制好车速，心虽然急，可终归要安全第一，你们要再出事故，就更麻烦了！”见现场气氛和解，小交警和李国良言归于好，“这样吧，我一会儿开车带你一段，能有100公里，你不用担心堵车或是检查！”

“哟，那样可好了！”李国良听了这话，心里一下子变得敞亮，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小交警一支，“执勤辛苦，抽一支烟吧！”

“嗨，不是驳您的面子，执勤时，真不能抽，让群众拍下这样的画面，我们还要打报告解释！”老交警说道。

“好嘞！”李国良把烟放到自己嘴里，“那给您添麻烦了！”

我的手机滴滴答答响个不停。打开屏幕，发现是一条订阅的新闻，提要里，这样写道：

“……高速公路150公里处，发生连环爆炸，……据不完全统计，现场已经造成16人伤亡……”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夏恬和贾菲菲的采访团，应该就有十几人的规模，这下子，心里更加焦急。

交警的车里，无线电响起，传来一阵聒噪。小交警听了个大概其，赶忙进入车里通话。半晌，他带着一丝担忧的表情，打开车门。

“麻烦了！”小交警说道，“前面80公里，有落石塌方。可你们要赶往事故现场，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这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