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七章 拷问良知
剥皮鬼犹豫了一会儿，才在我耳旁大声道：“现在那个老头似乎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而刚刚那个背后出阴招的年轻人也已经昏了过去，龙婆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基本上已经摆平所有危险了……”
感受到耳边传来的阵阵阴风，我挑了挑眉毛，让剥皮鬼扶着我，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因为失去了视觉，纵然有人扶着，也只能一步一步缓缓前行，时不时地上冒出的一颗石子都能让我胆战心惊，更不用说那些之前被斩落的树枝了，好几次都差点绊倒……
没有视觉的感觉真的令人发狂，实在难以忍受，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担惊受怕，失明了后才发现，以前熟悉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处处都有危机，都是未知的黑暗领域，更令我抓狂的是，普通人失明后往往会得到感官补偿，就好比失明的人通常会更专注倾听，他们的听觉会得到一定的提升，可我不同，一只耳朵聋了，眼睛完全瞎了，留给我的只有敏感的触感，这反而让我对脚下的不平坦多了几分惊慌……
危机渐渐的散去，我的心却始终紧紧的绷着，短短的一小段距离，我却思考了很多很多，如果我真的瞎了，以后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感觉失明会离我这么近，纵然平时没日没夜的玩手机，打电脑，看书，打文件，几乎无时无刻不再用眼，我却始终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还年轻……失明这种事离我太遥远，那都是一些老年人才可能发生的……
可这一刻，我才深切的体会到失明的恐慌，如果再也看不见，我父母怎么办？他们已经被沉重的生活挤压的近乎崩溃……如果我不能成为顶梁柱，反而成为他们的包袱，我不敢想象日后的生活会如何！
当剥皮鬼的动作渐渐放缓下来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眶里有些湿润，我深深的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一切恢复如初，希望之光再次照进我的眼睛，重新看到五彩缤纷的世界……
想了许多，我忽然联想到了疯人院里的那些人，如果说之前只是停留在表面的同情，现在的我可以算得上是切身体会过了，他们的苦痛远胜于我！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龙婆！
我咬着牙低吼道：“爷爷曾经告诉我一个道理，身为道士，一方面惩恶扬善，带着平和宽容的心态做事，但另一方面永远不要替受害者原谅施暴人……因为我们没有资格！”
“我以前还不太清楚，现在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受害人的痛苦，这一切都是旁观者无法想象的，而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不杀你！如何平息那些永不超生的冤魂！？”
龙婆沉默了很久，靠到我的耳旁，冰凉的唇瓣都贴了上来，用尽力气呢喃道：“你说的很好……”
“可……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修补你残缺的感官……你……是不是会……放了我一命……”
龙婆平淡的话语在我耳旁响起，顿时让我愣了愣，眉头紧锁。
“好好考虑一下……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要是杀了我，没有解决的办法，你这辈子都只能做个废人！”她说话间阴测测的，一字一句像是在拷问我的良知，令我的内心一阵颤动……
说到底，我确实有些意动，我本就不敢确信林老头他们一定能补救我缺失的感官……要是有个万一！
“别信她……这老妖婆鬼话连篇，到死了还在蛊惑人心……不适合做人，做鬼倒挺合适”鬼煞清冷的声音令我打了一个寒颤，不由的踌躇起来……
杀还是不杀！？杀了的话，如她所说，万一没有解决办法，我就是个废人，不杀？这家伙就一定会告诉我么？或者暗中使诈，再坑害我一波？而且那些个冤魂的恩怨如何做个了结！
这日后清算起来，因果加身，恐怕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怎么样……如果你想，我甚至还可以将噬魂虫的掌控方法教给你！日后你可以算得上是如虎添翼！”龙婆颇有些诱惑的语气令我心神一动……
我挑了挑眉毛摇头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是让我放过你？这笔交易对你来说不大划算吧？”
“划算……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划算……我还有血海深仇没有……报！”龙婆似乎因为失血过多，语气渐渐虚弱起来。
“我不得不表示拒绝，你开的筹码很诱人，但……还是那句话，我们修道之人不能替被害人原谅施暴者，你残忍的害死太多人命，天理难容，我不可让你安稳的活在世间……”
紧接着我话锋一转，非常认真的说道：“但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如此极端，你所谓的血海深仇……如果有可能，我会帮你解决！”
龙婆惨笑了几声，听起来有些落寞，口中却连连叹道：“好！好！好啊！老婆子确实该死了，早就该死了，你很不错……就凭你不肯做这笔交易，我也相信你会帮老婆子伸张正义……”
她话说到后边声音都有些颤抖，情绪波动起来，给我讲述了一段往事……
龙婆年轻的时候在村子里很受众人尊敬，并没有因为她会蛊术而避如蛇蝎，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的龙婆可以说是村子里不多的几名医生……
听到这我也不由的愣了愣，蛊术，医生？用蛊术来救人实在让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蛊术在杀人方面有神秘莫测的手段，和降头术类似，有些邪法的意味……
见我露出这幅表情，龙婆轻笑了一声，紧接着抓过我的手臂，不知道弄出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在上头抹了抹，一种冰凉的感觉充斥我的手臂，瞬间感觉双手像是被放入了冰块当中，冰凉透骨的寒意让我顿时抽过了手臂……
剥皮鬼靠到我耳旁低声道：“她先是口中吐出了一只白色的肥虫，接着在您的手臂上碾死，把虫子的血肉都抹到您炸裂开的伤口上，然后弄上了一些草药的汁水，您可能不信，但……片刻之间，您手臂上的伤口就都愈合了……只留下一点乌黑的血渍罢了”
我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龙婆解释道：“虫子是一方面，其实重点还是在后头的汁水，那是小鸡崽混合和草药一起舂烂做出来的，而且还是活生生的舂，然后把药敷在伤患可以让伤口愈合。”
“年轻人，凡事不是非黑即白，就算是阳光下也有阴影，黑暗之中也会有光亮，哪怕是凶狠歹毒的降头术也可以救人，更不用说蛊术了……或许蛊术在你们的认知中有些妖魔化了吧……”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少人谈蛊色变，蛊术的危害性已经根深蒂固的扎在人们的心中……
“其实蛊术更像是一种交易，凡事皆有定数，你利用蛊术得到一些，必然会失去一些，这也是人们谈蛊色变的一个原因，利用蛊术害人，自己也会遭到报应，可谓害人害己，许多人往往不愿亲近蛊术……而选择一些看起来正大光明的道术”
龙婆的语气我听起来感觉有些怪怪的，道术看起来正大光明？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我微微一愣，岔开话题，开口提醒了一下龙婆受的致命伤……然而下一刻，我就哑巴了……
她语气顿时变得有些洒脱，答道：“既然要死，还用得着疗伤？”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继续叙述起来那段封尘已久的往事。
龙婆年轻的时候，一双芊芊秀手，抚摸过村子里所有孩子的头顶。
在龙婆的精心呵护下，村子里的孩童们都茁壮成长，她经常为村子的一些小孩治病，就是利用那些神奇的蛊术，甚至还可以驱鬼，小孩子魂魄不稳，容易被脏东西缠上，村民都会找龙婆帮忙。
因为孩子就是下一代，是未来的希望所在，龙婆的存在让整个村子欣欣向荣，长盛不衰……
直到有一次，出了一件令龙婆后悔大半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