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

我从张跃家走出来的时候，心情阴晴不定。在这里住的几天时间里，我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关于溥仪的故事。这些事情都是张家人从当时的史官手中得到的第一手资料。我走回酒店，心里将溥仪的生平大概捋了一遍，这样的一位皇帝，绝不可能是天天关在屋里看死书的人。

身处一片海水之中，那个洞穴近在眼前，微亮的光线被浮动的海水折射的凌乱，我眯着眼，努力游向那处陌生又熟悉的黑暗。没有一丝感觉，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朦胧的就像糊上了蜂蜜。我就这样麻木的游着，不知疲倦。

”你，还是来了。”带着些许怨气的女声在我身旁四周回荡。

”你一直在等我吗？“我的心中不觉的升起一丝愧疚，这个女声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温柔。仿佛我们已经相识了很久。

女声沉默不语，良久，说到：“你还爱我嘛？”

“爱！”我的喉咙不受我的控制，说出了这句话。这语气很坚定，连我自己都很吃惊。但显然这句话给了女声足够的安慰。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始终是爱我的。“女声的心情似乎有些激动。

”可我不知道如何带你离开这里。“我发现我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可这句话后却再也听不见女声的任何声音。除了海水的浮动和眼前怎么也游不到的洞穴，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前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周围的海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易的山洞，顶上挂满了各色的野花，四周弥漫着花香，一口铜锅用藤曼吊在土灶上，锅里冒出缕缕白烟。两个人依偎在离土灶不远的地方，那里看起来像是一张简易的床。土堆的炕上铺着一张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兽皮，兽皮下面还垫着一层干草。

我抬眼看去，床上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躺在男人怀里，面带笑容，男子并不出众，却有一种王者的气质自然的散发出来。

然而，男子的脸却和我长的一摸一样。我被惊到，心里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良久，我转眼去看那女子。一身朴素的白衣，，披肩长发散在头上，盖住了半边脸颊，却无法掩盖那倾世的面容。正是我之前在海底洞穴所见的那个女子。

就在我思考时，一股海水从我脚底涌起，气泡上升，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一阵手忙脚乱后我却发现眼前的环境又一次变化了。

这是一处小村庄，眼前有几个人正站在一个高台下商量着什么，看样子他们都是农民。粗壮的身体和靠在一旁的农具都是很好的证明。渐渐的，有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他们各个看起来表情都很复杂，焦虑，紧张，愤怒，惊恐交杂在一张脸上，无法形容。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个高台下，高台上，一个精装的汉子旁站着一个比他瘦弱却看起来很有气质的一个人。

”大楚兴，陈胜王！“精壮男子高声喊道，台下的人也跟着呐喊着。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很激动。而我的目光却在台下的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下着大雨，但那张和我一摸一样的脸却始终让我清楚的记得，这个人面带微笑的站在人群中看着高台上的两人。

气泡再次从我脚下涌来，虽然我有所防备，却又一次措手不及，等我集中注意力去看，眼前又是另一场景。

雨洒堂前，风斜长灯，昏暗中老僧低声诵经，木鱼轻响，佛像庄严。一滴雨沿屋檐滑落，木鱼落下，老僧抬眼看去，一双明亮的眸子疑惑的盯着眼前供桌上高至屋顶的佛像。一滴水珠从佛像的眼下滑落。

佛，流泪了！

踱步屋外，老僧的目光眺向远处，山腰上的一尊石刻大佛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老僧看的出神，想起了几日前一个女施主借宿时的话。

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傍晚，暮鼓响起，僧人们正要关上寺门，却见一个女施主立于门外，身背一个不大的包裹，眉清目秀，亭亭玉立。

关门的和尚询问了来由便告之老僧女施主想借宿一宿。这山间时常有过客借宿，僧人们早已习惯，安排了柴房，送去了吃食便不再打扰。

是夜，老僧起夜见一身影立于大殿前，上前观之，却是借宿的女施主。见她立于堂前，眼向上看着佛像，却无一丝平常女子拜佛的神色，更像是在与佛对视。

老僧唱了个法号，“阿弥陀佛”，却不见女子回头，“女施主，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你说，佛能渡人嘛？”女子没有动作，轻声细语的说道。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老僧答道。

“世人皆称我佛慈悲，却又说不出何以慈，何以悲。众生皆苦，佛说渡世间一切苦难，却为何将苦难留与世人。”女子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

老僧不知为何，一时竟无语以对。这个女子所言更像是发泄对佛的不满。老僧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无从说起。

“女施主所言差矣”老僧想了想说道，“我佛渡世间疾苦，需我等一心向善，死后便得超脱，不坠地狱，入西天极乐世界。”

“你可知死后你会如何？”女子碎语自言，却又问的老僧一愣。老僧轻轻摇头，“老衲不知。”

“你言西方有极乐，地狱难消磨。你又怎知西方不是地狱，地狱没有极乐？”

老僧不再言语，转身出了大殿。他知道依自己所学已经被女子说的一败涂地了。

女子在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老僧不再做他想，专心礼佛。时间流逝，眼前的雨渐渐小了，天色将晚，老僧站在大殿外回过神来，不再停留，向殿内走去。

我的心里被着看似简单的问答弄的有些混乱，不知如何是好。就这这时，不知从何处涌来了一波巨浪直接拍在我身上，我一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