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他甚至比平时上班打卡还要准时。+x,s,a+n?y*e?w?u`._c¢o\m*
这或许就是阎嫣最了解他的地方——他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永远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当刁志远真正站在民政局那扇冰冷的大门前,他的双腿却像被无形的锁链牢牢铐住,再也迈不开半步。
他下意识地回头,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逃避什么。
“瞿……小嫣,你……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像被风干的橘子皮,
“真的……要离?就不能……再缓缓?”
阎嫣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缓?”
她轻蔑地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悲凉,
“怎么缓?是缓到你表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还是缓到我被单位的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刁志远的脸上,让他瞬间面无血色。
“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阎嫣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刁志远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麻木地跟在她的身后。
“办离婚?”
柜台后的工作人员头也没抬,冷冰冰地问道。/w?o!s!h!u·c*h_e?n~g,.·c!o*m¨
在这个年代,离婚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嗯。”
阎嫣淡淡地应了一声。
工作人员这才抬起头,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这对男女,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气质出众,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离婚的人。
“想清楚了?”
工作人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
“这可不是过家家,盖了章就不能反悔了。”
刁志远的目光再次落在阎嫣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多么希望阎嫣能在这个时候说一句“我们再想想”,哪怕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也好。
然而,阎嫣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工作人员,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想清楚了,麻烦快点办,我赶时间。”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彻底斩断了刁志远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刁志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工作人员见多了离婚的夫妻,却没见过像阎嫣这样急着离婚的。
他见过哭闹的,见过争吵的,甚至见过动手的,但像阎嫣这样冷静得近乎冷漠的,还真是头一回。
难道这年头,上班比离婚还重要?
工作人员心里嘀咕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他迅速地办好了手续,将两本绿色的离婚证推到两人面前。1\3·1?t`x~t?.^c+o!m¢
阎嫣拿起自己的那本,仔细地核对了信息,然后小心地放进包里。
“谢谢。”
她对工作人员微微颔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刁志远的手指颤抖着,拿起那本属于他的离婚证。
那墨绿色的封皮,像一块冰冷的铁块,冻得他指尖发麻。
“小嫣!”
他终于忍不住,对着阎嫣的背影喊道。
阎嫣停下了脚步,却依旧没有回头。
“说。”
她的声音冷淡,不带任何感情。
“那个……你……你回去收拾一下,把东西……都搬走。”
刁志远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闻,
“我……过两天可能要……要整理房间,你知道的,我……我不喜欢乱……”
他的话,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哀求。
刁志远站在原地,看着阎嫣渐行渐远,他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法再迈出一步。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恐慌,像一只巨大的黑洞,将他整个人吞噬。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他失去了阎嫣,永远地失去了。
从昨天阎嫣提出离婚,到今天办理手续,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他想不通,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决绝?
这些年的真心就这样白费了,真的就这么脆弱,说断就断了吗?
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刁志远拼命地回忆着。
是阎嫣不能生育吗?
可医生明明说的是“不容易怀上”,而不是“不能生”!
他猛然想起几个月前,阎嫣去医院检查,医生确实是这么说的。
该死的!是谁一直在他耳边说阎嫣不能生?
他想起来了,是钱怀芳!
那个整天“表哥”、“表哥”叫个不停的女人!
她每天都在他耳边念叨着“表嫂不能生孩子”,一遍又一遍,像洗脑一样,让他逐渐相信了这个谎言。
刁志远失魂落魄地走出民政局,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想起阎嫣刚才让他搬走的话,一个更可怕的现实像一道闪电击中了他——
他,刁志远,堂堂组织科科长,竟然没有自己的房子!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他必须立刻去找费局长,申请单位分房!
想到这里,刁志远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往单位跑去。
上午,他以“处理私事”为由请了半天假,这会儿却又出现在了组织局。
费局长正埋头批阅文件,听到敲门声,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声“请进”。
当他看到刁志远的身影时,不禁愣住了。
“小林?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请假了吗?”
费局长疑惑地问道。
“唐局,我……私事处理完了,就……就回来了。”
刁志远结结巴巴地解释,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费局长放下手中的文件,上下打量着刁志远。
他发现,今天的刁志远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往日里,他总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可今天,他却显得格外憔悴,眼神也有些涣散。
“坐吧。”
费局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刁志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
“唐局,我……我确实有点私事,想……想向您汇报一下。”
费局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刁志远是个很要强的人,平时工作兢兢业业,从不给组织添麻烦。
当年分房的时候,他甚至主动把名额让给了其他同志。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要知道,那时候单位住房紧张,多少人为了一个分房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刁志远能有这样的觉悟,让费局长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而这,也为刁志远日后步步高升,成为组织科科长,埋下了伏笔。
只是费局长不清楚,刁志远当年让房,多大程度是出于顾家的压力。“唐局,您看……”
刁志远局促地搓着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