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恶向胆边生
后院荫郁逼仄,庭院里种植了不少草药,十余间硬山瓦房呈“凹”字型护卫着舒恪夫妇俩居住的中庭,这里是府中女眷的居处。£¥如}¥文¤网· ?<免>D费{阅·D#读1-
白天的后院,静谧无声,不见人影,偶有几声黄莺叫声从树梢倾泻而下。
马凌虚刚要从侧门折身返回东院,忽听廊道深处似乎有呢喃细语。
她猫步潜行,循声而去,在后院西北角的一间居室发现了踪迹。
附耳静听,男女贪恋床第时发出的娇嗔声清晰可辨。
定睛一看,隐约记得是梅儿的居室!
马凌虚怒发冲冠,青筋暴绽,飞起一脚,猛的踹在房门上。
只听“哐咚”一声巨响,门板飞速闪向两边,门楣上方,尘土碎屑纷纷坠落,鼻息间充斥着呛人的气味。
马凌虚闯进内室,一把撩起低垂的帷幔,目光如同利剑,射向上下翻飞的男女。
白的肉,红的肚兜,旋即遁入罗锦。身的扭,嘴的喘,动作戛然而止。梅儿脸颊潮红,舒赋激情荡然无存,剩下的是舒赋脸上的惊愕,还有梅儿的娇羞和慌乱!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体液交融后的腥臊味,这一切,马凌虚既熟悉又陌生。
纵欲花楼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连他母亲身边的侍女也不放过!
得寸进尺,得陇望蜀,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凌虚眼眶中涌满了泪水,硬生生地憋了进去。
她就这样无声地站立着,用犀利的目光鞭挞他们,用沉默表达着内心的愤懑!
她失望了,甚至有些绝望!
与前阵子在万香楼看到的情形相反,舒赋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地狂奔,也没有四处躲避马凌虚的目光,更没有向马凌虚哀嚎乞怜。$/?第-??一?看·书[÷网,+¢ \`a更¢%,新?最?:快-%反而是嘴角上扬,眉梢上挑,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马凌虚没有手握利剑?非也!
毫无疑问,今天的舒赋,有了舒夫人的默许和纵容,完全一副六亲不认目空一切的架势!
如果舒赋不尴尬,尴尬的就只能是她马凌虚!
接下来,球自然就踢到马凌虚这边了。她该怎么办哩?
怎么办?凉拌!
舒赋摆明了:我是流氓,我怕谁!
既然敢摆一道乌龙引诱舒赋上钩,杀他个回马枪,马凌虚当然胸有成竹,必须让舒赋的灵魂在地狱中得到拷问!
嗯,你是流氓,谁怕你!
姑奶奶岂能是你们这对男盗女娼的贱人好欺负的!既然敢孤身捉奸,自然就有法子治你们!你们想让我生气,我偏不!
“哈哈哈!”马凌虚突然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笑声如此诡异,如此骇人,如此摄人心魄,将舒赋和梅儿的灵魂按在地上摩擦,让两人的汗毛不由地根根倒竖!
舒赋显然没有料到,完全吓傻了,不知道马凌虚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
就在舒赋诧异之际,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一顿急如雨下的脚步声过后,乌泱泱涌来一大群人,为首之人正是整个舒府的男主人舒恪!
“拿绳来,把这两个不要廉耻的狗东西给我绑起来!”舒恪脸色铁青,指着屋内二人大发雷霆。
家丁们一拥而上,很快将二人绑缚在廊柱上。舒赋气得直哆嗦,一口黏痰便糊在绑缚他的一名家丁的眼睛上,那人急得赶紧用手抓,险些抠出自己的眼珠子。
舒恪高举皮鞭,狠狠地抽在舒赋的身上,皮鞭所及,道道血痕凸起,斑斑鲜血渗出。2?萝!|?拉;小?说/2| ?1最:新?<)章>+节&*更=新?e快??只打了三五下,舒夫人就开始哭丧似的哀嚎,“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赋儿了!他是无辜的,准是梅儿这个小贱人勾引了他!”
“不是的,老爷!奴婢哪里敢勾引少爷,是……”梅儿望而生畏,盯着舒恪手中的皮鞭哭诉,刚准备说下去,舒夫人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梅儿立刻闭了嘴。
“哼,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舒恪猛地一鞭,打在梅儿的脖颈和脸颊上。梅儿那粉白小脸骤然隆起一道殷红的血印痕,脖颈左侧甚至还张开了血口子。
“老爷,饶命呀!奴婢再也不敢了!”梅儿乞求道。
“哼,你还想下次!”说着,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任凭谁都能看得出,舒恪打梅儿的劲道远超舒赋。十来鞭下去,梅儿便皮开肉绽,成了血人,脑袋低垂,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老爷,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舒夫人忍不住说话了。
舒恪就坡下驴,将手中的皮鞭猛的掷在地上,扭头扬长而去。
舒夫人一下子扑到舒赋的跟前,三下五除二解开绳索,将舒赋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赋儿呀,你受苦了。这个仇,母亲一定替你报。”说完,目光凌厉地射向马凌虚。
马凌虚才不愿听她那些指桑骂槐的话语,对着乳母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后院。
马凌虚刚离开,舒夫人跳将起来,毫无顾忌地大骂道,“心如蛇蝎!不得好死!”转而对梅儿说,“看到了吧,是她们主仆二人害了你!这个仇,一定要记住,加倍还给她们。”
梅儿怨恨的目光仿佛长了腿穷追不舍,在马凌虚和乳母张蕙兰的身上生了根。
这件事后,舒赋的确没有去过烟雨巷,也没有私会过梅儿,但是,他对马凌虚敬而远之,再也没有丝毫亲近之情,甚至主动提出要跟父亲一起去楚州海陵监贩盐。
舒恪知道儿子烂泥扶不上墙,根本就不是读书求仕的料,生怕他无所事事误入歧途,也就勉强答应下来。
楚州隶属淮南道,在扬州的北边,紧邻着大海,那里是大唐海盐的主产区,全国四大盐场十个盐监,楚州竟坐拥两大盐场两个盐监。其中海陵监就年产海盐65万石,盐城监年产海盐40万石,分别居全国第一第二位,由此可见,海盐之丰。
舒家世代煮盐为生,家徒四壁,缺吃少穿,困顿至极;到了舒恪这里,竟然连提亲的人都没有,他决心改变家庭面貌,奉行富贵险中求的人生准则,舍弃煮盐,偷贩私盐,风餐露宿,峰回路转,积攒下这万贯家财。
这些钱来路不明,还背负着命案,舒恪寝食难安,总想着洗白上岸,做正经买卖,不能继续冒险与朝廷作对。今日启程去楚州,舒恪做的就是,到楚州拜访监院盐铁使,获取盐引从事海盐买卖。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舒恪父子俩后脚刚走,舒府上下便风云突变,气氛紧张起来。舒夫人等这一天,早已心急如焚。
五月初五端午节,长春湖正在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龙舟赛。长春湖四周站满了围观的市民。清晨,膳后,金色的阳光洒满维扬大地,舒夫人在丫环梅儿的陪同下前往观赏。临走,邀请马凌虚同行。
马凌虚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遵命。乳母张蕙兰怀抱莲儿,萍儿陪伴马凌虚左右,三人远远地跟在舒夫人的身后,朝坊门外走去。
浣纱坊在扬州城东南隅,出了坊门,就是邗江,穿过太平桥,来到邗江右岸,前行数百步就可抵达长春湖畔。
五月的扬州,淫雨霏霏,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恰逢龙舟赛,观者云集,倾城而出,万人空巷。舒夫人养尊处优,鼻孔朝天,迈着方步,摆足了富贵人家的架子,婆媳一行五人,行走迟缓。待她们到来,岸边早无立锥之地。
舒夫人让梅儿扶她站在一块太湖石上,马凌虚主仆三人就簇拥在舒夫人的身后,虽然看不见,但也不寂寞。
因为买小玩意的手艺人络绎不绝,莲儿瞧什么都新奇,伸着肉嘟嘟的小手稀罕得不得了。
舒府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拨浪鼓一响,就来买糖人;拨浪鼓再响,就要买泥泥狗;拨浪鼓又响,那就买糖葫芦;拨浪鼓还响,那就买彩塑阿福。
手艺人眼尖,看舒家人有钱走货,几乎都来走一遭,甚至还有人走两遍,害得主仆三人忙着逗莲儿开心,几乎没有功夫观赏龙舟赛。
“你是来赏龙舟的,还是来扫货的?怕我们舒府的钱生锈还是多的没处存?”舒夫人扭头瞪了马凌虚一眼,诘问道。
“莲儿喜欢,买给她便是!你若不乐意,直接从我的月例钱中扣除即可。”马凌虚应道。
“你总说,我们教子无方,赋儿吃喝玩乐;现如今,轮到莲儿,你可要当一个好母亲!”舒夫人喋喋不休,话中有话。
“莲儿尚幼,待她懂事,我自然会调教她做人道理。”马凌虚有些不悦。
“你抱着莲儿上来,省得那些人缠磨你。”舒夫人近乎命令道。
“是!”马凌虚不想在众人面前跟她起争执,从乳母张蕙兰的手里接过莲儿,在萍儿的搀扶下站到了太湖石的另一侧,终于看到了快如飞矢的龙舟,马凌虚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听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马凌虚扭头一看,乳母旋即不见踪影,脚下湖边荡起涟漪无数,脸上初绽的笑容立刻化成雕塑,瞬间幻化为惊恐。
“救命,快来人呀,赶紧救救我娘!”萍儿大惊失色,惊呼道。
“乳母怎么啦?”马凌虚忙问。
“我娘落水了!就在这儿!”萍儿急得直哭,手指岸边不远处尚在冒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