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忠诚与野心的抉择（上）
当那场淹没整座城市的蓝色狂欢巡游落下帷幕，当那三座象征着至高荣耀的冠军奖杯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伊蒂哈德球场的荣誉室里时，一个漫长而又辉煌的赛季终于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d¨a?s_h,e+n^k?s′.*c^o_m+
球员们迎来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假期，飞往迪拜、迈阿密、伊维萨岛，在阳光、沙滩和香槟的泡沫中尽情挥霍着胜利带来的喜悦和奖金。
然而对于马旭来说，这个夏天却注定无法平静。
那场在科莫湖畔与豪尔赫·门德斯的深夜长谈，像一颗被悄然植入他心脏的、拥有着无穷魔力的白色种子。在假期那看似宁静的土壤里，它正在以一种无法抑制的速度疯狂地生根、发芽。
一、两种颜色的“战争”
返回曼彻斯特的日子里，马旭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内心挣扎之中。
他的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忠诚深沉的，如同曼彻斯特天空般纯粹的天蓝色。
他会独自一人开着他那辆普通的福特福克斯，在城市的街巷里漫无目的地行驶。他会看到那些临街的酒吧窗户上依旧悬挂着他的40号球衣；他会看到那些老旧的红砖墙上还残留着球迷们用喷漆留下的、略显粗糙却又充满了爱意的涂鸦——“THE GREAT WALL”。
他会下意识地将车开到伊蒂哈德球场，会坐在空无一人的看台上看着那片曾见证了他无数次神级扑救的草皮。他能清晰地回响起那五万五千名球迷为他高唱《长城谣》时，那如同山呼海啸般的、足以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歌声。
他想起了在他第一次踏入一线队更衣室时，队长孔帕尼向他伸出的那只充满了力量和信任的手。
他想起了在他因为“黄油手”失误而陷入深深自责时，主教练曼奇尼在新闻发布会上像一头保护幼崽的狮子一样为他挡住所有攻击时，那不容置疑的充满了保护欲的眼神。
他更想起了在欧冠决赛的点球大战中，当他扑出布斯克茨的点球后，乔·哈特第一个从替补席上冲过来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死死地挂在他身上的那种属于战友之间的最纯粹的喜悦。
这里是他的家。
是这家俱乐部给了他一个无名小卒站上世界舞台的机会。
是这位主教练给了他一个17岁的孩子毫无保留的信任。
是这里的队友给了他一个外来者最温暖的拥抱。
是这座城市给了他一个异乡人至高无上的荣耀和爱。?萝,拉¨小￠税~ +已¨发+布·蕞_歆?璋?踕/
离开？
这个词像一根最锋利的针，每一次在他的脑海中闪过，都会让他的心脏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这不仅仅是转会。
这是一种背叛。
而另一半则是野心的、荣耀的、如同伯纳乌那件传奇战袍般纯洁而又充满了诱惑的——纯白色。
在深夜里当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门德斯的话语会像魔鬼的低语在他的耳边反复地回响。
“……一个失去了挑战的国王，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安逸和重复中慢慢地被磨去所有的棱角，和那份最宝贵的对胜利的饥渴。”
“……留在英超，你永远也无法赢得金球奖。”
“……只有当你也加入到这场最顶级的游戏之中，当你能穿着那件白色的战袍在诺坎普亲手击败梅西；当你能和C罗一起捧起那座他们梦寐以求的第十座欧冠奖杯时……你才有资格去和他们争夺那座金色的王冠。”
金球奖！
这三个字像一团无法被熄灭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地燃烧！
他会忍不住在深夜里打开电脑，观看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的“国家德比”录像。
他看着梅西在伯纳乌那如同闲庭信步般的上帝般的表演。
他看着C罗在诺坎普那如同战神下凡般的一次又一次的不屈的战斗。
他看着那座白色的如同圣殿般的伯纳乌球场，在每一次进球后那八万名球迷所挥舞出的那片壮观的令人窒息的白色海洋。
他的血液会不自觉地随之沸腾！
那才是世界足球的中心！
那才是属于国王的真正的战场！
他渴望去那里，去挑战那个不可一世的“宇宙队”！
他渴望能和C罗这位他一首以来都无比尊敬的、拥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男人并肩作战！
他更渴望能亲手将那座代表着世界足坛个人最高荣誉的金色奖杯捧在自己的手中！
这份属于一个顶级运动员的最原始的、对更强对手更高荣耀的野心和渴望，像一头被囚禁的猛兽在他的内心深处疯狂地咆哮着、撕咬着，让他夜不能寐。
忠诚还是野心？
蓝色还是白色？
成为一座城市的传奇，还是成为一个世界的传说？
这个选择题太难了。
难到让这个在球场上，面对任何对手都从未有过一丝畏惧的18岁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深深的迷茫和无力。
二、与“教父”的对话
在经历了一周近乎“自我折磨”般的内心挣扎之后，马旭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珊￠叭/墈￠书,惘+ ′勉·沸/岳`独?
他需要找一个人聊一聊，一个能理解他这份挣扎、真正懂他的人。
他想到了很多人。
他的父母？不，他们会永远无条件地支持他，但他们无法从一个职业足球运动员的角度给他最专业的建议。
他的经纪人门德斯？更不。那个葡萄牙人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他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白色”的诱惑。
杰西卡？是的，他一定会将自己所有的困惑都告诉她。但在告诉她之前，他需要先去见另一个人。
一个如同他职业生涯“教父”般的男人。
一个亲手将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提拔到欧洲之巅的男人。
——罗伯托·曼奇尼。
周五的上午，在结束了例行的恢复性训练之后，马旭鼓起了他所有的勇气，敲响了主教练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里面传来了曼奇尼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沙哑的意大利口音的声音。
马旭推开门走了进去。
曼奇尼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戴着一副老花镜研究着下一场社区盾杯的对手——切尔西的比赛录像。
他看到是马旭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摘下眼镜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Ma，怎么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他关切地问道。
“没有，先生。”马旭关上门，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先生，”他说道，声音有些干涩，“我有些事想和您单独谈一谈。”
曼奇尼看着他那张充满了挣扎和凝重的年轻的脸，他脸上的微笑缓缓地消失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下说吧，孩子。”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
马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曼奇尼打破了这份沉默。
“是因为皇家马德里的事，对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马旭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曼奇尼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属于过来人的了然和无奈。
“孩子，我虽然老了，但我还没瞎。”他说道，“过去这一个星期，整个欧洲的报纸都在讨论着同一件事。弗洛伦蒂诺那个老家伙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向来不择手段。”
“所以，”他看着马旭，眼神变得无比的认真，“他们联系你了？”
马旭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是……是我的经纪人，豪尔赫·门德斯先生。”他艰难地开口说道，“他向我转达了来自皇马的兴趣。一份……一份我无法拒绝的兴趣。”
他将门德斯为他描绘的那幅关于“金球奖”、关于“君临伊比利亚”的宏伟蓝图，用一种近乎于“忏悔”的语气都告诉了曼奇尼。
他没有说自己想走。
他只是将自己那份关于“忠诚”与“野心”的巨大、无法排解的内心挣扎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这位他无比尊敬的恩师面前。
在讲述的过程中，他甚至不敢去抬头看一眼曼奇尼的表情。
他害怕在那双曾给予他无数信任和鼓励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望。
当马旭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曼奇尼没有像马旭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或者失望地叹息。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他看着窗外那片熟悉的正在进行着训练的绿茵场，久久没有说话。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充满了意大利男人独特魅力的英俊脸庞。
马旭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着最终审判的囚犯，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你知道吗，Ma。”
良久，曼奇尼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在烟雾中显得有些飘忽和遥远。
“在我18岁的时候，我也曾面临过和你一样的选择。”
他转过身靠在窗台上看着马旭，眼神中充满了回忆。
“那时候我还在桑普多利亚，一家很小的俱乐部。但是我们拥有一个伟大的团队，我们赢得了意甲冠军，甚至杀入了欧冠的决赛。”
“那时候尤文图斯和AC米兰都向我发出了邀请。他们能给予我更高的薪水、更大的舞台和更多的赢得冠军的机会。”
“我也曾像你一样挣扎过，痛苦过。”
“最终我选择了留下。”
“因为我爱那座城市，我爱那里的球迷，我爱那件蓝色的球衣。我以为忠诚是比任何冠军奖杯都更宝贵的东西。”
“我成为了桑普多利亚的传奇，他们的国王。但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深深的遗憾。
“我整个职业生涯都再也没有触摸到过那座大耳朵杯。”
“我也从未赢得过那座金色的奖杯。”
“有时候我会在深夜里问自己，如果当初我选择了离开，那么我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风景？”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走回到马旭的面前。
他看着这个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的、充满了天赋和野心的少年，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温柔。
“Ma，”他说道，“我不想让你在二十年后也像我一样去问自己那个关于‘如果’的问题。”
“我不会强迫你留下，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件白色的战袍对于一个球员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无比的坚定和有力，“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罗伯托·曼奇尼，来到曼彻斯特不是为了赢得一座或者两座奖杯。”
“我是要在这里建立一个能统治英超乃至统治整个欧洲的全新的蓝色王朝！”
“我们会买来世界上最好的球员！我们会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训练基地！我们会在未来的每一年都向所有的冠军发起最猛烈的冲击！”
“而你，”他将手重重地放在马旭的肩膀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炙热和真诚，“你就是我们这个王朝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基石！”
“留下来，Ma。”
“留下来和我一起在这里创造历史。”
“让我们一起将那座该死的大耳朵杯永久地留在伊蒂哈德！”
“让我们一起向全世界证明——”
“不需要去伯纳乌，不需要去诺坎普。”
“在这里，在这片蓝色的土地上，你同样可以赢得那座该死的金球奖！”
三、未尽的抉择
当马旭浑浑噩噩地走出曼奇尼的办公室时，他心中的那份挣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激烈。
曼奇尼没有给他任何的压力。
恰恰相反，他给了他最真诚的理解和最伟大的承诺。
他将一个同样充满了荣耀和挑战的蓝色未来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马旭站在卡灵顿那片洒满了阳光的草皮上。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那片属于曼彻斯特的纯净的天蓝色天空。
他又想起了门德斯为他描绘的那片属于马德里的、充满了荣耀和野心的纯白的未来。
蓝色还是白色？
忠诚还是野心？
他知道自己依旧没有答案。
他还需要再去见一个人。
一个能让他彻底看清自己内心的人。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杰西卡，”他说道，声音充满了疲惫，“今晚有时间吗？”
“我想……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