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喜不自胜,哪有拒绝的,忙点头道:“冯先生说得是。!s¨a!n¨y¢e\w\u-./o/r·g-”
尤伯父毕竟是大房的人,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一番客套后便带着冯管家去安顿。
怜青的婚事就在三言两语中定下,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短短瞬间,心情忽喜忽悲。又转为平静。
张氏何等眼力,等人走后一阵见血道:“你疑心关少爷并不是真心实意娶你?”
怜青点头,淡淡道:“他连吊唁祖父都不肯,便说明他不欲见我这个未婚妻。我这个人是好是歹,他漠不关心。只凭关家老爷子的信件指婚,兴许是违抗不了长辈罢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张氏说:“男人爱不爱你有什么要紧?你只管做你的关太太。也别觉着你宅院长大就矮人一头。你是我肚子里生的,论心智,你可不差哪儿。老爷子拍板娶你,他要敢违逆早便违了,逆不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关家孙媳,知道吗?”
怜青被母亲拎着耳朵训话,一时间又觉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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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事结束,关家果然派人来接。
出发那日,大伯母气得快将帕子搅碎,迈着小脚也要送到大门外,期盼着怜青最好跌一跤,摔破相才好。堂姐倒还算平静,她想得开,更认得清也许关家不是什么好去处,于是便一心祝怜青路上平安。
母亲张氏最是扬眉吐气,利索地将女儿送到车旁,顺手将一个匣子递过去,嘱咐道:“里面是留给你压箱底的东西,到了上海记得先去找你哥哥,我娘家也有人在那,地址写在纸上了。无论如何,遇到事儿了你也有个去处。”
怜青鼻子一酸,下意识要推,“妈,钱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张家原来也是望族,只是如今也没落,张氏寡居多年,除了自己的嫁妆,平日也没有进项。.d+a.s!u-a?n·w/a/n!g+.\n`e_t¨
张氏不耐烦见女儿哭,推她上车:“我在家能用几个钱?全豫章城能出几个活牌坊,凭她们还能欺负我去?”
张氏嘴脸泼辣,怜青反倒放心。
此行路途遥遥,怜青只带了两个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丫鬟,关家那边就是冯管家带着两个护院模样的男子,只是也穿着时新的衣服,唤作“保镖”。
汽车是冯管家租赁的,一行人要先驱车到城内,再买船票至江夏,由江夏坐火车前往上海。其中转乘都由冯管家安排,怜青与两个丫鬟默默听从。
怜青规矩地坐在车里,虽有好奇,却也不好随意发问,免得露怯。她其实坐过汽车,只是不多,家里原先也是有的,后来全家跟着祖父避隐,大件的东西只好卖了。
冯管事性格妥帖,搭话道:“五姑娘原先坐过火车吗?”
怜青点头:“八岁那年跟着祖父回豫章,坐过的。”
“哦,那时日可就久了。现在的铁路更多了,火车也更好,到时候咱们买上好的车厢,保管舒舒服服。”
见冯管家语气轻松,怜青便也放下对陌生长途的紧张感。
她看向窗外远去的风景,默念道:但愿一路平安。
豫章逐渐远去,她们要去的是传说中的十里洋场,繁华都市——上海。
第2章
怜青一行人坐了三日的船才到江夏,舟车劳顿,冯管家便安排众人下榻城区饭店。
赶路时尚不觉得,这会儿到了江夏中心大街,江岸上英租界的旗帜迎风飘扬。怜青透过车窗瞧见外头经过的一二个时髦女郎,不免疑心自己的打扮是否太老气。
她穿着立领天青色宽袖上衣,下面是秋月白的褶裙,长度正好盖住脚面。?0_0′晓?税.蛧? +首,发,她的衣裳放在豫章也不见得过时,尤家再保守,也不至于苛待家中女儿的穿戴。
只是如今的风尚一天一个样,天津上海流行什么,过个三五月豫章城这边也跟着来。她觉得时新的衣裳兴许早就过气。
好在怜青只窘迫一时,并不钻牛角尖。衣着打扮都是身外之物,一味在意倒显得越发扭捏。
冯管家善于观色,看出年轻姑娘的心事,一边替她开车门,一边道:“我们六小姐前日正好也到了江夏,是来参加我们小姑太太的婚宴,届时可以一同回上海。她很是爱俏,你们小姑娘家也好多说话,亲近亲近。”
怜青:“六小姐和我们同一日启程?”
“是。”
怜青迟疑两秒,略有些不好意思问:“六小姐……好相处吗?”
冯管事神色带着几分古怪,像是忍笑:“她啊,你见了就知道。”
-
在饭店休息两日后,一大早便预备启程。
怜青站在窗边往下看,只见冯管事站在汽车边,神情凝重,焦急地同一个黄包车夫说着什么。
注意到楼上的目光,他回以安抚的眼神,打发一个保镖上楼。
不多时,响起敲门声。丫鬟宝枕开门同他交谈片刻,这才回话。
“小姐,听说是那位关六小姐不知什么缘故爽约,派人过来说让我们先走,她晚些再出发。”
怜青点头:“嗯,我知道了。”
不是什么大事。
她垂眸,又撩开窗帘看了楼下两眼。冯管事仍留在原地,与那传信的黄包车夫说着什么,语气算不得好。
怜青眸光淡淡,指尖无意识摩挲袖口。
宝盈机灵,问:“小姐在想什么?”
都是心腹,怜青不必隐瞒,坦白道:“也许是我多心了。我只是想着,冯管事自可先行带我们启程,何必为此大动肝火。前日他说六小姐是来参加婚宴,跟我们同行乃是顺路。可今日一瞧,怎么像是冯管事刻意多住两日,好凑上六小姐的行程?”
宝枕天真烂漫,宝盈却是玲珑心肝,立时就留了个心眼,偷摸下楼跟上那个走远的黄包车夫。
怜青:“宝枕,你和冯管事说,我有些不舒服,晚点走。”
“好,我这就去。”
冯管事正有拖延的意思,自然没二话。
两刻钟的功夫,宝盈从后门溜回饭店,避开正门的一行人上楼。
“小姐,果然有问题。”宝盈气喘吁吁,压低声音道,“那个黄包车夫说,我们若信他,就捱到两小时后出发,若不信,就当没听见这话。”
怜青思忖片刻:“六小姐同冯管事究竟怎么回事,我们没工夫猜测。只是拖延两个小时也不算什么。”
大约一个多钟后,冯管事不知收到谁的信,恰好赶着时间点催促众人出发。
怜青主仆三人将细软收拾好,不动声色下楼。
汽车行驶半个钟头,宝盈悄悄撩开车帘子张望,“冯管事,我们也曾在江夏坐过火车,方才那尖顶屋子不就是站口吗?怎么不进去?”
尖顶屋子指的是江夏火车站,站房是哥特式建筑,她曾听兄长讲学问的时候说起过,宝盈聪慧,也记得这桩。
怜青撩开眼皮看向冯管事。
前座冯管事立刻说:“先绕路去接六小姐。”
话音刚落,车辆猛地急刹,全车人往前倾,好在宝枕动作快,一把扶住怜青。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司机骂骂咧咧。
原来是一群黄包车夫在抢生意,刚好有阔客到,便一齐围了上来。
司机呼喊好几声,叫他们让路。没人理会。
关家的司机吆五喝六惯了,“嘿”一声便要下车教训人,手刚碰到把手就被冯管事按住!
“别管,撞过去!”
司机:“啊?撞……撞过去?”
他迟疑片刻,外头的车夫们听见这话,有个打头的高个儿很有血性,上来就给了司机两拳,嚷嚷道:“老爷好大的威风!我们下等人的命就不是命?!”
司机脾气上来,开门就是两拳,“打的就是你个臭要饭的!”
“打杀人了!”高个儿额头流血,虎目圆睁,“大家作证,是他先动的手!先头要撞死人的也是他们,有个钱了不起?那边就是巡捕房,走,跟我见警察去!”
高个儿颇有号召力,说的话也砸进底层人的心窝子,这年月,甭管洋人还是做官做生意的,有钱有权就都能踩在人
头顶作威作福。
车夫们渐渐闹将起来,宝枕趁乱打开车门,拉着怜青下车。
不远处,一辆黑色福特汽车不知停了多久。
见到主仆三人,靠在车边佯装看戏的年轻男人立刻凑近车窗,对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不多时,怜青就见车门打开,下来一位洋装丽人。
她瞧着与自己一般,十八九岁的年纪,头发烫成小卷束在脑后,身上穿着藕色洋裙,还戴着丝质手套,像极了洋货画报上的女郎。
怜青打量对方的功夫,那边也在瞧她。
“你就是尤家的五小姐?上车吧,我是关蕴青,叫我蕴青就好。”女郎利索地自我介绍,很快移开视线。
怜青正在斟酌要不要问清楚冯管事那边的情况,就听见后面传来呼喝声!
“她们在那!别纠缠了!快拦住那几个丫头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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