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一回事,关起门又是另一回事。¢E.Z.小′税!枉? -免,肺/阅¨独~
关公馆。
“去香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们去香港?”三姨太第一次在关靖澜面前失态,声音高了几分,带着哭腔,“大少爷,老爷一走,你就要赶我们出去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姨太打断,“珍秀,你别哭哭啼啼,刚大少爷说的是让太太和我们都一起走,一家子走,说什么赶不赶的。”
大太太懒得理她们的闹剧,只皱眉道:“你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吗?怎么突然要我们去香港。”
关靖澜敲了敲桌面:“当年我们来上海,老爷子在奉天,互相有照应,眼下也是一样,防患于未然。靖海护送你们去香港,先把根基打好,万一局势有变化,不至于措手不及。”
大太太思索片刻:“是这个道理。”
她是个利索人,既然知道儿子的打算,就不会添乱子,拍板道:“搬家是个大工程,咱们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闹大了怕人觉得关家出事,最好缓着来。”
“这样吧,老二夫妇和我们先去乡下避一避,对外说我自从老爷走后身体不好,不想睹物思人,要静养。等风头过了,再说去香港治病。”大太太很快就盘算好了,“你们几个大的自己安排,小七我不放心,还是带着她一起。”
关靖澜:“嗯。”
母子俩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三言两语敲定章程。
去香港的事情排上日程。
打算去的人忙活着收拾行李,不去的就显得很清闲。
蕴珠和蕴青都不打算去,关蕴晗气呼呼:“凭什么你们都可以不去?我也想留在上海!”
蕴珠吹了吹刚涂的指甲油,漫不经心:“有胆子去太太面前说啊。”
关蕴晗:“……哼。”
她侧眸,又看见蕴青下楼:“喂,四姐不去就算了,你为什么也不去?”
“我有工作,你有吗?”蕴青不咸不淡道,“学都没上完的人,没资格发表意见。.齐,盛_小*税`旺\ ,哽~欣′罪¢筷¨”
算来算去,全家就她是被强制带去的小辈。
关靖淇花花公子舍不得十里洋场,不去。
关靖渝有工作以及要追求心上人,不去。
“哼!!”关蕴晗更气了。
再怎么不情愿,启程的那天还是来了。
对外宣称去乡下养病,太太们不好带多行李,只能等着以后分批次寄过去。
这年月通信不方便,每一次出门的送别都很郑重。
全家人难得到齐,临走的时候,关蕴晗没忍住眼泪,嗷嗷哭了起来。
换来蕴珠嘲笑:“去个香港而已,哭什么哭,又不是见不到了。”
关靖淇哈哈大笑:“小七,舍不得哥哥姐姐?把你压岁钱留给哥花一花!”
蕴青想笑:“哭包。”
关靖渝笑着给关蕴晗擦了擦眼泪,“不哭了。”
关蕴晗泪眼朦胧,抽噎着反驳:“我才不是舍不得你们……”
太太们笑看着这一幕,鸡飞狗跳的关家小辈很少有这样和谐的时候。
另一边,关靖澜对关靖海交代完要事,启程时间也到了。
关靖澜看了看怀表,说道:“时候不早了,出发吧,别误了火车。”
“嗯。”关靖海上车前,冲关靖澜挥了挥手,兄弟间自有默契,都是寡言的性格,到最后只说道,“大哥保重。”
“靖澜。”
一直没说话的大太太忽然喊了一声。
关靖澜走上前:“母亲。”
大太太看着儿子的脸,所有叮嘱都显得累赘。
这个孩子早就长大了,他是关家的主心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站在那,就让人安心。\晓_税\C!M?S* `耕.辛.醉\筷?
“没什么,就是想说,没人在你身边看着,要注意休息,别太劳累。”大太太不习惯啰嗦,说两句就止住,最后挥了挥手,“照顾好弟弟妹妹,也照顾好自己。”
“嗯。”
关靖澜和蕴青一起上前抱了抱母亲。
车子启动,渐行渐远。
车窗摇起,太太忍不住拿出手帕擦眼泪。
儿女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做母亲的再舍不得,也只能让他们飞。
乱世离别,人生命数谁说得准呢,即便堆金砌玉如关家,老爷子死在奉天,他们远在上海照样奔丧不得。
有时候以为是轻易能再见的离别,也许就是最后一眼。
透过后视镜望去,男人果然如青松般挺立着,站在那就是关家的脊梁,撑着家族的重担。
“太太放心,大少爷最是稳当人,等我们在香港安顿好了,孩子们随时都能来。”二姨太说着宽慰的话,看着留在原地的龙凤胎,心下也酸涩不已。
三姨太更是哭成泪人。
—
悲伤的离别总是短暂的。
年末,腊月初,一行人终于在香港安顿好。电报里喜气洋洋,一看就是关蕴晗的口吻,说那边的学校多么多么有趣,社交季多么多么热闹,舞会多么多么新潮,哪里还有启程时的不舍。
蕴珠一边念,一边笑:“这个老七,电报被她写成长信了,净知道吃吃喝喝。”
去香港的人日子惬意,留在上海的似乎也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如同无风的湖面,只要一颗石子,就可以打破假象,溅
起涟漪。
蕴青想到什么,忽然问:“你留在上海,是要和宋闽章继续吗?”
蕴珠放下电报,抱着小狗玩了玩。
她久久不回答,蕴青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不知道,这么说也行吧。”蕴珠漫不经心地抚摸小狗,“要不要和宋闽章结婚无所谓,反正现在各取所需。留在上海,也方便等人。”
“等谁?”蕴青顺口问。
蕴珠一愣,很快掩饰过去:“你管我,等情郎,等金龟婿,钓到哪个是哪个呗。”
蕴青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小狗,并不戳穿对方的谎言。
毕竟每个人都有留在上海的目的。
第61章
春去秋来,一九三七年的夏天,蕴珠终于还是和宋闽章走到了一起。
究竟算不算如愿,外人也无从知晓。
也许只有那只小狗知道,她等的人一直都没来。
时局动荡,金贵的四小姐没能拥有一场盛大体面的婚礼,只邀请了几个宾客吃顿饭,便算礼成。
成婚没多久,宋闽章突然辞职,决定携全家去香港。蕴珠知道他这等贪生怕死之辈,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启程那天,码头人山人海,即将登船,蕴珠怀里的小狗突然逃窜跑走。
“回来!”
她焦急地逆着人流找,被宋闽章拖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一只畜生!快走!要赶不上船了。”
蕴珠甩开他的手:“要走你走!我兄弟姊妹都还在上海,你自己逃吧!”
“关蕴珠你发什么疯!”宋闽章压低声音喝骂。
轮船汽笛声响起,宋闽章不再废话,调头就走,“随便你,滚回你们关家!”
关蕴珠没有半点停留,慌忙去追小狗。
登船完毕,码头的人少了许多。
关蕴珠一心找小狗,跟着踪迹停在男人的脚边,她目光微怔,缓缓抬头。
越朔抱着小狗看向她,似乎并不意外。
“四小姐,好久不见。”
关蕴珠盯着他,嗓音干涩:“好久不见。”
-
宋宅已经被搬空了,关蕴珠只潦草地斟了一杯茶递给越朔。
“这些年……”她想问你还好吗,可是又觉得可笑。
时局混乱,哪个能过得好。
“四小姐,很多年前我同你说,你的人生还有得选。宋闽章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一致对外,他却是个卖国贼。此番他出逃香港,你不跟着去,也是好的。”越朔垂眸,忽然递上一张船票,“他给你的船票作废了,我这里有张新的。”
蕴珠眼眸一亮,却又听他说,“去香港找你的家人吧。”
原来不是要同他一起走……
蕴珠眸光又黯淡下去,有些意兴阑珊,只将船票随手一扔。
“要走我早走了。”
越朔沉默良久,忽然放下小狗,“我也要走了,还有任务在身。”
蕴珠立刻起身:“等等!”
越朔停在门边,很像多年前离别的那天,也是背对着,不愿回头。
雪白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他听见蕴珠轻声说:“留下来陪我一夜,就这一夜。好不好?”
越朔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
天边泛起鱼肚白,照亮男人侧脸,蕴珠轻轻抚过他的鼻梁,叹了口气。
“如果你早来一个月……哪怕就一个月,也许事情就变得不一样。”
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物质。
关老爷去世,关家迁去香港,如今当家的是关靖澜。关靖澜是大哥,却只是蕴青的同胞兄长,不是她的。
蕴珠从来都是有盘算的人,乱世里,她得靠着有几分本事的男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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