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看了两眼,顿觉一股凉意直透印堂,钻入脑门,刺得他双眼剧痛,几乎要流出泪水来。¨天?禧_小~说/网\ *无+错-内\容.
雪茶靡扶住江晨的身躯,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她看见江晨的脸色,惨青一片,煞是嚇人。
江晨一只手捂著眼晴,另一只手將她推开。
印堂像被锐器刺穿了一样,痛得令人难以忍受,连三魂七魄都在颤抖。
他咬紧牙关,將这股痛楚尽数承受。
半响,他身体才恢復知觉,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隔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变得清明。
他低头看著地上半收拢的画卷,喃喃地道:“地狱?地狱?浮屠教的杂种们,只会这种嘘人伎俩!”
他心中怒火腾腾,俯身拾起画卷,双手用力一拽,那做工精美的黄绢便吡啦一声断成两截。
雪荼靡眼皮一跳。
在传说中,这幅画不应该是水火难侵、刀剑难伤,不可能毁坏的吗?怎么被这傢伙一下就·——
“此!此!
江晨双手连连撕扯,那幅价值不菲的画卷很快成了一块块碎布片,四散纷飞,飘落满地,蕴於其中的那种勾魂摄魄的魔力也彻底损坏。
江晨把手中的碎末往天上一拋,看著纷扬飞舞的布条,哈哈狂笑起来。
“禿驴们!黔驴技穷了吗?就这点本事,丟人现眼!还不乖乖出来受死!”
音波如潮如浪,沿途挟裹狂风横扫开去,所过之处沙尘飞舞,血水进溅,残尸战慄,煞气腾腾,万物萧杀,洞壁深处传来譁啦啦的岩石碎裂声。
雪茶靡只闻耳畔如有雷霆炸响,惊得她容失色,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十多步。
眼前这个仰天狂笑的男人,浑身散发出肆无忌惮的凶煞气息,与平日的温和少年判若两人一一恐怕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笑声迴荡在洞穴中,滚滚不绝。
“小哥哥,你冷静点!你,你別嚇我————”
雪荼靡瑟瑟发抖。
片刻,江晨收声,转头道:“嚇到你了吗?””
“嗯嗯。”雪荼靡像小兽一样眨巴著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点头。
江晨冷哼一声:“你找的什么狗屁宝藏,存心想来害我是不是?”
一股冰冷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雪荼靡两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同时感觉到一股暖意。
她嚇尿了。
她拼命磕头,口中磕磕巴巴地解释:“冤枉!冤枉!奴家也不知道会这样!
奴家只是听说有宝藏,就跟他们一起来寻宝,奴家————.””
江晨审视她良久,冷冷地道:“你也看了那幅画,怎么会没事?你是不是提前闭上了眼睛?””
“奴家没有————奴家是流了太多眼泪,把眼晴糊住了·———”·
“抬起头,让我看清楚!””
雪茶靡不敢有半点违逆,慌忙抬头让江晨审视。′k?a·n?s?h`u/b`o_y,.,c~o-m·
江晨皱著眉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確实糊住了不过你怎么证明,你是看画看的,还是被我嚇出来的?””
“奴家,奴家愿意把心挖出来给小哥哥看—————”雪荼靡说著就要解衣。
“別,想用美色贿赂我,我不吃这套。””
半响,江晨勉强相信了雪荼靡不是存心要害自己。
他摆了摆手:“起来吧。””
“呜呜呜,多谢小哥哥不杀之恩。”
“把眼泪鼻涕擦擦———还有,你裤子也该换了。”
“是—————奴家这就把脏衣服换下来—————”雪荼靡羞愧得无地自容。
还好她穿著长裙,即便没有新衣服,也勉强够遮挡。
江晨揉了揉眉心,盯著地上的画卷碎片,嘀咕道:“到底是谁这么噁心,搞出一个假宝藏来害人?”
雪荼靡已经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走到江晨面前,轻声道:“不,这应该是真的幽冥秘宝,幽冥教主珍藏的那幅《幽冥地狱图卷——
“地狱图卷?””
“嗯,据传它是高僧云重亲手所绘,没有人知道那上面画了什么东西,因为所有看过这幅画的人,都会瞬间暴毙—幽冥教因这幅画而兴起,又因这幅画而覆灭—————.”
“暴毙?我怎么没暴毙?”
“奴家也不知道—————”?
雪荼靡偷偷了江晨一眼,確定他还是个活人,“也许是小哥哥神威盖世,万邪不侵吧。”
“所以这东西真的就是幽冥秘宝?”
“八成是吧,如果它还没碎的话.———.”
“现在怎么办,拼起来还能用吗?』
“恐怕很难,这幅画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雪荼靡低头看著地上的碎屑,
还能看清画上线条的一角,只是已经彻底失去那种勾魂摄魄的魔力了。
“算了,就当是长见识了吧。这趟拿了个“神奼珠”,也不算白来。””
“是的。”雪荼靡心头有些失落,也不敢表现出来。明明拿到了幽冥秘宝,
却被撕成了碎片—————··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了吧。』”
“这么晚了?那得赶快回去了!”
末日军团,烈武营,帅帐。
锦袍少帅罗简与张雨亭相对而坐,饮茶。
明明是艷阳高照的天气,罗简腿上却盖了一件毛毯。-m¢a-n′k?a.n?s?h-u^.`c/o,m′
他对面的张雨亭,低头翻看著书本,面上略带一抹病態的苍白。
两人各自饮茶,一句话也不说,气氛並未因此显得尷尬。罗简知道,雨亭她就是喜欢安静。
罗简也喜欢这样的时刻,因为他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年轻女冠的眸光流转、睫毛颤动,静静陪在她身旁。
张雨亭並不反感他的自光。
虽然那种“不反感”换一种说法,也即是“不在意”,但罗简已经由衷地得到了满足。
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挺好——·
时已近黄昏。
西垂的红日暮光,投进来营帐一角,橘红的光线耀在张雨亭脸颊上,让她苍白的清丽面容染上了几分嫣然。
罗简放轻了呼吸。
这靡靡色彩令他生出一个褻瀆的念头,眼前的这名女子究竟是真实存在的,
抑或来自一场梦幻?
真想伸出手去,触控一下那肌肤的温度啊!
可惜,今夜过后,自己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来享受这样的安寧。
罗简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迟疑。他不忍心打破眼前的美好。
张雨亭翻了一页书,突然抬起视线道:“你有心事?””
终究不得不说。
罗简嘆了口气:“我今晚回部北,领一千兵马,子时出发。”
迎著佳人的视线,他觉得有些惭愧本来说好要守护雨亭直到她痊癒,可惜,现在却不得不提前离开。
张雨亭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她目光下移,落在罗简盖著毛毯的那条腿上。
“恶化得很严重吗?””
她伸手去摸,罗简本能地做了一个后退的动作,却没躲开。
“小心。”罗简看著那根纤长手指隔著毛毯按在腿上,忙提醒道,“那“红煞”的肉芽很难对付,我用了全部功力,也只能把它截止在足三里下。只要气温低一点,它就会出来作怪。”
张雨亭收回手指,微著眉头道:“你早该回去的。””
罗简微微一笑:“我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你很傻。”张雨亭並非嗔怪,也非责骂,而是平铺直述的语气。
但这冷冷淡淡的几个字却让罗简心中一暖,顿时觉得自己这些日来的一切忍耐和坚持都是值得的。
他身子前倾了少许,含著一丝紧张道:“雨亭,你跟我一起去吧?路上相互有个照料—
“我伤势未愈,不便远行。”张雨亭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也是。”罗简点点头,笑容有些苦涩,“我让貂煌留下来,他手下还有一千骑兵,应该能坚持一阵子。””
“你不必如此———..”张雨亭的表情忽然不那么冷淡,“你的心意我明白,
但,你不用为了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而做出这样的牺牲!”
“不,这不是牺牲,雨亭。”罗简柔声道,“就像你们山上修士说的,每个人的大道不同,而你就是我的大道。朝大道而行,我心里只有快乐和满足,所以你完全不用同情我,也不必为此而自责,因为我自己乐在其中————.”
张雨亭朝他瞅了半响,不太肯定地道:“仅是为了男女之爱的话,那种理由太单薄了。”』
“並不是这样,爱情的美妙,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罗简两只手按在桌子上,盯著女冠道,“雨亭,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有。”张雨亭摇头。
罗简微笑道:“在坐忘山,应该有很多人追求你吧,你一个都没看上?从小到大,一个都没有?””
“我—————”引张雨亭顿了一下,“没有。』”
“雨亭,你真是太冷了!”罗简感嘆,“难道就没有一个男人能在你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只是偶然梦到也算。”
“印象?”张雨亭又顿了一下,这次想得比较久,“有一个——
“谁?”罗简忍不住站起来。
就在张雨亭朱唇轻启,將吐出那个名字之际,帐门忽然被的一下推开,一位黑甲军官迈著沉重的脚步走进来。
“將军,饭点到了!””
”
罗简脸冒黑气,伸手一指,“你给我出去!』”
“可是,该吃饭了———””
“滚出去!””
夜色姍姍来临。
军营里的很多人都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躁。
风雨欲来。
被关在一个单独营帐里的尹梦,心绪起伏难平,来回步。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被困在这样一个铁笼子般的地方,已经有四五天了。
作为赵郢的遗,她被当成犯人一样对待,每天除了送饭的人,再跟外面没有別的联络,连叶星魂都没有机会看她。
寂静的夜里,她回想自己近来的遭遇,越来越恐惧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尹梦浑身一个激灵,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木釵。
“呀——”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闪身而入。黑暗中尹梦瞧见那人的身材轮廓,分明是叶星魂。
她稍稍鬆了一口气。
至少这人不是来送她上路的。
“尹梦姐,你还好吧?”叶星魂走过来,黑暗中的眼睛像狼一样发出碧绿的光芒。
“还好。外面有四个守卫,你是怎么进来的?”
“今晚罗简调兵,换岗的人手留下了缺口,我就混进来了。”叶星魂走来,
冷不丁握住了尹梦的手腕,把她掌中的木釵拿走,“不要做傻事,这东西只会伤了你自己。”
尹梦垂下头道:“至少我还能选择自己的死法。』”
“尹梦姐,你还在恨我吗?”叶星魂低声问。
尹梦沉默半,缓缓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事到如今,你还在乎我的感受吗?”
叶星魂道:“赵郢临死前说,他將僱主的身份告诉过你。也就是说,你其实早就知道他的秘密,是不是?””
“是。”尹梦偏过半边脸,憔悴的脸庞勾起冰冷的笑容,轻声说道,“这几天我们如胶似漆,吃睡都在一起,没有一刻分离,所以他做的那些事情,也都不会瞒著我。””
叶星魂心中绞痛,却强自忍耐,沉默地倾听著尹梦的幽幽低语。
“来到沙漠之后,郢哥曾与很多人秘密碰面,有护院、歌妓、屠夫、赌客那些人看起来都是市井小民,但他们的身份其实非同一般。郢哥虽没有明说,但我也能猜出来—郢哥虽然温文尔雅,但骨子里却极度高傲,绝没有耐心跟贩夫走卒们一个个拉家常————.”
叶星魂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那些人都是谁?告诉我!”
尹梦神情讥消:“你杀了郢哥,你觉得我会把这些秘密告诉你吗?』”
“我杀赵郢,是为我叶家上下三百口报仇!我有什么错?”叶星魂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星魂,你没错。”尹梦露出淒迷之色,呜咽般低泣,“是我错了,我是个不肖子孙,我不配姓尹———可我绝不后悔!跟郢哥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短暂,但郢哥带给我的快乐,已让我一生无憾—————.”
叶星魂的眼睛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低吼道:“不要再说了!””
“你听不下去了吗?是不是很心痛?”尹梦幽幽地道,“你想从我嘴里套出郢哥的秘密,怎么连这点痛苦都不能忍受?”
叶星魂上前一步,双手搭上尹梦瘦削的肩膀:“尹梦姐,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但是没可能的。你不要对我抱有妄想!”尹梦咬著嘴唇,冷冷地看著他,“我把一切都给了郢哥,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男人。何况,还是杀他的人“我——·我————·我喜欢你,所以————··
听著叶星魂沉重的喘息声,尹梦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颤声道:“星魂,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
“所以,我不会放过你的!”叶星魂的声音似哭似笑,如同野兽在嘶吼。
“鸣鸣一—”尹梦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又很快被堵住,只剩下痛苦的呜咽。
“我知道你恨我,索性就恨得更加彻底吧!尹梦姐,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这是你逼我的!我现在就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