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谢西泠坐在马车里,一路默默跟在季云芙身后。
她想支开众人独自冷静,他便恪守本分绝不上前打扰。
直到马车拐到距离谢府不远处的一条街,隔着车窗,他看到身后一男子踉跄地追上季云芙。
除了裴燃,还能是谁。
他的手不安分地牵上季云芙的手,最初她还在躲避,后来不知他同她说了些什么,她忽地不再挣扎。
只见她从善如流披上了对方递给她的披风,他小心翼翼将她抱上马,他的手握着她的腰,久久不曾离去,她也未曾拒绝。
若目光有实质,谢西泠该是将某人的手盯穿一个窟窿。
谢九坐在车头噤声不敢言,良久,才低声试探道:“主子,还继续跟么?”
他跟去做什么?看那小子如何诡计多端挽回她?还是看她们重归于好?
虽然打心底觉得他二人再无可能,但谢西泠心中还是生出一丝不确定,万一呢?
万一她就是心软了呢?
良久,他只道:“回府。”
他仅仅是她的长辈,无权左右她的选择,即便裴燃花言巧语,即便她答应嫁入裴府,他也不该去管。
他照旧径直去到书房,桌案上堆积的是他熬夜都处理不完的公务,足够他腾不出心思却想旁的。
他点上油灯,端坐在案前,悬腕在一份密报上批注了几个字,忽地眼前一暗,浮现出佛前少女细腕空悬,恭敬认真地写下几行字的画面。
他知晓她笔下的祈福全与另一男子相系,皆与旁人息息相关。
回过神后,他觉得定是这书房中的光线太暗了,才令他走神。
于是他起身,将房中其余几盏灯依次点亮。
心也像是因此变得敞亮,那些阴暗的心思尽数被光明驱散到角落。
他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在案前坐下。
没等提笔,门外响起动静,谢九递上暗卫的线报。
纸上事无巨细,详细记录了裴燃方才接走季云芙后,发生的所有事。
除去二人的谈话暗卫不敢凑近去听,其余,连裴燃替季云芙整理钗发这样的小事都记录在册。
谢西泠看完,将册子搁在一旁,继续处理手中公务。
但他没同谢九说将暗卫撤回来,便是默认他们继续盯着。
谢九默不作声退下去,对于主子的心思,丝毫不敢置喙。连谢西泠失神,手中拿的是昨日已批注完毕的书册这一点,他也不敢出声提醒。
隔了约莫一个时辰,窗外响起雨打枯叶的躁乱声响。
谢西泠受其所扰,不由蹙眉望向窗外,笔锋狠狠摔在笔架上,墨色晕染开来。
“人还未归来?”
“还未。”
问完这句,谢西泠又沉默了下去。
半刻之后,暗卫第三次呈上线报。
线报所述,二人被困于郊外的宝灵寺。他猛地想起,漫天飞雪下,宝灵寺外,两个旁若无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初次相逢,那小子便尽显登徒子的轻浮之色,今日在山上,还不知他又要使出怎样的手段。
可当日她也甘之如饴,未曾推开他不是么?
那今日呢?
谢西泠知道自己不该去揣测这些事,可他此时就是难以自控,陷入一场无法逃脱的偏执怪圈。
他站在窗前,吹了吹冷风,妄图以此让自己恢复冷静。
可越站得久,他便忍不住想,裴燃绝非良人!他已是辜负了季云芙,又凭什么还这般厚颜无耻利用二人过往的情谊试图挽回!
那裴家也是龙潭虎穴,裴燃自己都是个黄口小儿,又如何照顾她?
他将人养得那般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才情过人,难不成是给他裴家众人磋磨糟蹋的?
谢西泠揉碎线报,恶狠狠丢出窗外。
对了,他该去接她才对。她定是被困在雨中,毫无选择,才不得不同那小子暂待一处。
是了,她从没有过更多的选择,所以这么多年才只能苦苦守着那一人的约定与誓言。
他心中思绪一定,连忙跨步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就变成了疾步而行。
他冲入雨幕,顾不得撑伞。乘马车太慢,他选择了更快的骑马。
郊外有谢家的庄子,他可将人带到庄子上暂避一夜。至于旁人如何,不是他该操心的,他只需照顾好自己的人就是。
他从不是什么大善人。
骏马在暗夜中冒雨疾驰。
谢西泠一口气登上山,由暗卫领路,寻到寺内后山的小院。
宝华寺无对外供寺庙香客留宿的客房,但如遇意外,比如今日这样的大雨,也能腾出一两间禅房供人落脚。
但他们二人眼下却在同一间。
屋内烛火将两道身影照在窗上,从外看,就像两人紧紧相依似的。
谢西泠想过千百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眼前这种。
他从未想过,她会这般轻易地原谅裴燃,更未想过两人会有如此快的进展。
心中恪守的身份与信念,忽地如雪山崩塌,将他砸的后退一步。
他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她的一切选择,可到头来,他发现一切不断重复的箴言,不过是麻木自己的欺骗。
他从不曾真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