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路人深深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答应道:“行,就这么定了。”
说开了这事后,我明显的感觉说话的气氛要稍微轻松了一点,没有之前的那般压抑,越过了界碑后,风雪比之前大多了,我真的有些怀疑今天进山踩点是不是在找罪受,往四周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风雪吹在脸上就和刀子在刮一样,让人生疼的很,我忍不住对养路人说道:“冯叔,这天气能找着地儿不?我感觉还是回去等着雪消停点再说吧。”
“不怕,我在这里待了五十多年,十几岁就开始进山找吃的,这点风雪压根就不算什么,你是没见过巴掌大的雪花落下来是个什么情况,这些年少了,前些年,年年都是那么大的雪。”
养路人从兜里掏出一个指南针,辨别了下方向收了起来,又从背着的背包里拿出三根拐杖对我俩说道:“来这地方没有拐杖可不行,走一步敲一下,弄不好脚下就是冰缝,浅的还能给你捞出来,深的冰缝有几百米,掉下去就凉了,救都不用就的。”
接过拐杖,我有模有样的学起了养路人,走一步用拐杖跺一下冰面,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往前面挪着步子。
养路人毕竟是岁数有些大了,而且面临这第三次蜕皮,蜕皮之后可能会年轻一点,但在这之前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走了一会喘着粗气说道:“翻过这个坡,那边是风口,风比这边还要大一点,平时间唐古拉山的风都是从那边吹过来的。熬过那个地方,离地图上画的地方就不远了。”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提议道:“要不咱们歇会的?现在是迎风走,怪吃力的。”
养路人缓了一下,艰难的开口道:“不能歇,在这地方歇了等于就凉了,再也爬不起来了。”
于是我们三个人继续顶着风雪往前走着,翻过了山坡,迎面吹来的风能让人倒着走,盖在头上的帽子几次被风刮跑掉,好不容易捡回来帽子里面已经被灌满了雪,脖子因为暴露在外面,也堆积了大量的雪。
“我丢,我还就不信了!”
文艺多骂了一句,将背包背在了胸前蹲了下去,全身蜷缩成一团,吼了一句后,头往前一栽,整个人顺着坡滚了下去。
看到这样的情况,养路人在后面跳着脚骂道:“栽蹦!”
“赶紧过去对面,不然可能有雪崩!”
养路人顺着文艺多滚出的雪道跑了下去,我见状也跟了上去,这个坡度有百多米,不算大坡,很快就跑到了底部,为了防止雪崩来袭,我们又朝着另上坡跑了又十几米的距离才停下。可能是因为高原反应,我喘气都喘不过来,扶着俩只膝盖低着头缓了好几分钟。
再抬头就见到养路人在呵斥文艺多:“你个傻大个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活到了这里命有多大不?这地面上不仅有冰缝,还有冰洞,最近才下的雪,堆积的松松垮垮,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有可能导致雪崩,你还给我滚下来,你是想害死我把我的那一份也拿到手?”
文艺多从上面滚下来后,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站起来打掉身上的雪认真的说道:“我们不一样,我是年轻人,这叫拼搏精神,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人生在世,不搏一搏怎么知道你有多大的潜能?”
养路人眉头一拧,拿下挂在肩膀上的枪,道:“呦呵,还给我讲起来道理了?要我给你讲讲子弹的构造和它的杀伤力不?”
文艺多急忙的跳开一步,摆了摆手:“额,那倒不用了,您老人家的道理硬,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谁敢说你说的不是,我第一个和他翻脸。”
我终于知道为何文艺多有点怕养路人了,原来人家从来不和他讲道理,都是用子弹说话,换做是谁都会发虚。
养路人将枪收起来挂回肩膀,转头看向我问道:“你好点了没?好了就赶紧上路了,这地方不安全,看地形就知道有很多的坑,待时间短看不出来,时间长了,可能会死人的。”
“好了,休息一会的就缓过来了,国防身体杠杠的。”
我轻咳了一声回道,养路人点点头又瞪了文艺多一眼才继续在前方带路,我走到文艺多身旁翻了他一眼才问道:“你羊癫疯又犯了?没事你滚啥?”
“哪有啊,你不知道俩点之间直线最短吗?你不知道圆的摩擦力最小吗?你看轮胎都是圆的,所以才跑的快,我这叫活学活用。”
文艺多边说着还一边给我做起了比划,我不解的叉腰看着他:“你从哪学的这些?”
“冯叔箱子里面的初中课本上看见的,不然你以为我在哪里看见的?”
听见文艺多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忽然有些改变对养路人的看法,是不是以前的看法有些太偏激了?还是说,这只是养路人使出的障眼法,用来迷惑文艺多的?
看着走在前方有十多米的养路人,我轻微的摇了摇头,这人真的有些让人看不透,有时候像个冷酷无情的杀人犯,有时候奸诈狡猾的像只狐狸,又有时候像个老顽童,和拥有多重人格似的。往往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最恐怖了,因为他们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别人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以后别冒险了,这种情况咱没有遇见过,就别逞能了,好好的跟着走就行了。”
见我头一回这么严肃,文艺多愣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快走俩步追上了养路人,我问道:“冯叔,距离那地儿还有多远的?”
“不好说,要是爬冰崖的话,最多也就是三四百米的距离,要是绕道走坡的话,可能还有好几公里远。你们俩个商量下,到底走哪一条路?”
养路人背过身体,拿出了尔格五古日留下的路线图,看了几秒地图又看个看周围说道。
我和文艺多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爬冰崖!”
养路人怪异的看了我俩一眼答应道:“那行,前方几十米的地方就有个四十多米高的冰崖,翻过去再走三百多米就到了,这是地图没错的情况下,要是错了,我不知道还有多远,这地方我也没来过,这里过去就是昆仑山了,除了爬山的,可能都没有人来。”
“行,只要不绕路,什么都好说。”我附声道,绕道的风险太大了,而且走路也累的很,我现在宁愿攀登,也不愿去走路。
走了一会后,风雪渐渐小了许多,甚至还能见到了阳光,地上的白雪反射着太阳光不比反射的月光,明晃晃刺眼的很,让人都有些看不清周围。
“拿着!我早就料到了会出太阳的,特意准备了这东西。”
养路人递过来了俩幅眼镜,我接过其中一幅拿到手里一看,发现原先的镜片被下掉了,换成了磁带里面的磁条,尝试着戴在了眼上,感觉效果和墨镜差不了多远,甚至在这种情况下效果还会更好一点。
我道了一声谢:“谢谢冯叔了,冯叔你的准备够齐全的啊!”
养路人指着背着的背包说道:“为了这次进山,我差不多将攒了三十年的老底都带上了,能想到的情况都给他想到了,要是还不行,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我已经尽力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文艺多扶着眼镜说道:“一定会的,做完这一票,冯叔你就等着脱层皮吧!”
养路人将文艺多说的话重复嘀咕了俩遍,皱起眉头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的话怪怪的?”
“话糙理不糙,忠言逆耳利于行,很正常!”文艺多说完赶紧后退了俩步,嘿嘿的笑了笑。
“我看你这个小兔崽子皮子又痒了,小学文化都没有还教我做人,非要哪天我给你一枪子你才能安分下来。”
我赶紧岔开了话题,指着不远处的一道冰崖问道:“冯叔,是不是就是那道冰崖?”
养路人又一次的拿出地图,对照再三才肯定道:“对,地图上指的就是这一道,算算我们路线,我们已经深入了唐古拉山,再过去就是昆仑山的地界了,那地方邪门的很,我也没把握能出的来,咱还是别走远了。”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道:“行,我们今天只是踩点,如果真的有情况,到时候再说。”
走到冰崖底下,抬头看了眼上方,才发现这道冰崖奇怪的很,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如果刨去上面些许依附着的雪,就会发现这道冰崖光滑的很,表面和镜子一般平整,人站在面前,都可以模糊的反射出的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看着这样完美的冰崖,我都不忍心破坏它在上面打下铆钉。
“怪了怪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冰崖,等下,我看看。”
养路人抚摸着冰崖光滑平整的表面,努力的皱起眉头,眉间都挤成了一道缝,似乎是在回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