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浑身的毛发泛着红光，应该是将牙签打伤的那只，如此说来，通化的野人应该也在附近。不过黑瞎子这时候出现是什么情况？该不会是想将我和牙签一样打伤？想到这里，我身子忍不住后退了俩步。黑瞎子臃肿的身躯一摇三晃走到距离我三四米的方向顿住，抬起头用弹珠大小眼球看着我。

俩三秒后，它用左前掌做了个很人性化的动作，笨拙的对我招了招手，随后转过身体往回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见我站在原地没动，黑瞎子发出声沉闷的吼叫。

我被黑瞎子的动作弄得好一会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呆了几秒，才察觉黑瞎子居然没攻击我？而且似乎是让我跟它走？它如此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怪人指使它这么做，怪人要见我作甚？早在通化的时候，我就见过怪人，虽然他性子冷漠无常，而且对于地下湖中的史前生物笠头螈有种蔑视的感觉，但不否认，他当时对于我们三人并没有抱有敌意，只是驱逐我们离开，甚至还帮忙解决掉笠头螈的麻烦。

这次我进山的过程中，他又指使黑瞎子打伤周黑皮，可并没有袭击我，种种迹象表明，他没有将我当做敌人，或者是具有危险的目标对待。在大脑里迅速过了遍情况，我决定跟着黑瞎子去见一见怪人，到时候哪怕是他动机不纯，我也认了。而且现在除了跟着黑瞎子走，我别无他处可去。

我跟在黑瞎子的身后在通道里面左窜右拐，到最后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只知道闷头跟着，如果此时黑瞎子消失，恐怕我得被困在这里困到死，或者是被蜈蚣袭击杀死。虽然没有准确的方向感，但最起码我知道，黑瞎子在往下走，路上已经走了好几个往下的通道。

走了十分钟多后，它将晕头转向的我带到一条暗河旁。我定睛打量了眼四周，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在一片砂砾河滩上，前方不远处燃烧有一处篝火，旁边似乎还坐着个人。虽然隔着太远有些看不清，但从被火光照出头发和黑瞎子行走的方向猜测，那人应该就是通化的怪人无疑了。地下河里还有漂浮着的弑虫躯体。没错，就是先前的地下河，不知此时怎么流到巨树下方，还是说，我已经不在虫巢里面了？

见我愣在原地没动弹，黑瞎子走到身后用头拱了拱我小腿，我当即反应过来，急忙的往前走去，可千万不能惹到这尊大佛，不仅惹不起，也还供不起。

放眼望向整片漆黑色的河滩，只有河边上的篝火最惹眼，加上旁边坐着个人，于是我不自觉的朝着篝火走去。黑瞎子见我自己往前走，也不再用头拱着我，绕过我加快速度往篝火旁奔去，速度之快令我咂舌，到现在我有些相信冯豪杰说的那些不是扯淡的，黑瞎子跑起来人真的追不上。

越靠近火堆，我内心反而越安稳起来，像是找到靠山一样，可我连怪人都没见过几面，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有如此反应。到了火堆旁站定，我静静的看着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怪人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花白的头发遮盖住脸上的容貌，火光照在身上只能映出掉毛严重的兽皮，和粗糙的脚掌。

黑瞎子在怪人的脚掌上蹭了蹭，发出细微的憨叫声，似乎是在邀功，怪人低头用皲裂的手掌宠溺的摸了摸它，而后指着火堆边的一块石头，黑瞎子立马走过去躺下，整个过程非常的听话，没有一丝反抗。

安抚好黑瞎子后，怪人忽然开口说：“人都已经来了，那就坐下吧。”

我没坐下，就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他，我努力的想要看清他被挡在头发下的面容，结果什么也不看见，甚至好几次有种想走上前拨开头发的冲动。

“你到底是谁？”其实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憋了半天，想来想去最后问出了这个。

怪人抬起头看向我，透过花白的头发我看见隐藏在背后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半响后他才缓缓的说：“我是谁？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快要死了。”

我听了心中无名火冒三丈，换做谁被说要死了都会不乐意，我冷冷的瞪着他：“你想说什么就直说，犯不着还和我在这里打哑谜。”

“原因吗？你还一点都不知道？”

不是废话吗！我要是知道还会来这里？心里是如此想的，嘴里倒没说出这话，我依旧盯着他一言不发。

怪人发丝背后的眼睛逐渐变得迷茫起来，过了会叹口气无奈道：“从你踏进钱家老宅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卷进漩涡之中当中了，在漩涡中，要么死，要么成为弄潮儿，其他的别无出路。”

类似的话我听牙签也说过，不过他知道的似乎也不多，只模糊的和我提了下，而眼前的怪人好像知道其中的内幕，否则也说不出刚刚那番话来。

想了下，我盘腿坐在河滩上，一是算平等对话，气温还是很低，但因为四周没有风，总体来说好了许多。怪人身上没了在通化时的冷漠，此时给我的感觉就是颓废和惆怅，跟个情场失意、职场辞退的男人一样。怪人没有理会我坐下，默默佝偻着身体坐在火堆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怪人突然抬起头疑惑的问道：“和你一起的俩个人哪去了？被蜈蚣撕了？”

“不知道，在洞窟里面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我怀疑是守山人捣的鬼。”我老实的将事情说给他听，希望可以借助他手帮忙找到失踪的小马哥和牙签，也不知道俩人现在在哪，如果找回去的话，没发现我人，会不会以为我被撕了。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头疼，按照小马哥的脾气，如果认为我被蜈蚣撕了，弄不好又会整出啥幺蛾子来。

怪人一听我说的语气立马便变了，冷漠的哼了句：“那群野猴子居然还敢出现？看来上次没杀疼他们，现在还敢跳出来？”

我疑惑的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先前看见个守山人长得和猩猩一个样，难道他们就是一群猩猩？”

怪人偏过头将目光投向我来时走的方向，我下意识的跟着看了过去，结果什么也没看见，黑不溜秋的一片，只好又转头看了看怪人，怪人的脸色被毛发挡住瞧不见，我着实没法，干瞪着眼来回看了几下，强作欢颜的说道：“咋了？守山人跟在身后？”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怪人还真轻微的点点头，我立马转过头盯向黑暗中，可无论我眼睛睁的有多大，都看不见守山人一丁点影子。想起在虫巢外的事情，守山人借助虫子的特性隐藏在我们身后，如果不是后来踢到了石头，我们三个还是发现不了他的踪迹，现在也是一样吗？

既然看不见你影子，我就让你自己跳出来，想着想着我捡起地上的石块准备丢出去试探，怎知刚捡起来就被怪人低声喝止住。

我满脸不在乎的对怪人说：“我丢个石头怎么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那俩人去了哪，找出守山人也好问问。”

怪人说：“你要是丢出去石头的话，我保证你活不到半分钟。”

哪有那么玄乎的事情，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反驳了句：“之前我们差点杀死个守山人，那人跳进河里就没了动静，我现在只准备丢块石头而已，你说我会死？”

“你那时遇见的是只猴子，现在是人，我虽然看不起那群野猴子，可那几个人的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我彻底蒙了，守山人到底是人还是猩猩？还是像牙签说的那样，钮钴禄氏只有少数几个人是人，其他的都是猩猩伪装的。

怪人捅了下火堆，面色平静的说：“正统的守山人是荒留下的一支遗族，严格来说，他们并不是正统的清朝钮钴禄氏的人，而是血统混杂的俩支种族。但是世人只知钮钴禄氏，而不知荒，所以被误传成守山人就是钮钴禄氏。”

我问道：“荒？荒是什么？”

怪人解释道：“荒就是建造这里文明，在很久以前统治这里一切的种族，他们善于控制动物以及人心，被控制的动物会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只能听命于控制人。后来荒湮灭了，留下了一只遗族，这支遗族就是现在的守山人，他们按祖训守护着荒留下的遗迹，因为人数的原因他们并不能掌控这片山脉，于是他们控制了许多的猩猩，所以说守山人亦人亦兽。”

“我在这片山脉里面待了有三十年，见过的真正守山人不过一手之数，再过些年，荒留下的遗族就要彻底绝种了。”

听见怪人所说的，以前遭遇的种种一下子串联起来，联想起在通化地下看见的壁画，地下广场里的三具骷髅，还有之后的种种，一条庞大的脉络逐渐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