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凰翎卫和霜月卫追来时,见到的便是菜田一片狼藉,段乞宁脱力昏倒在邵驰身上的场景。·微-趣/暁*说?网_ .首,发¢
可她身下的少年毕竟衣裳尽毁,红鸢和蓝堇及其下属们赶忙背过身去,阿潮下马,取了披风盖到邵驰身上,从他怀中将满身粘稠的段乞宁抱走。
“多谢。”邵驰裹紧披风,眉宇间多了一层阴郁的愁容。
第117章
一行人昼夜不舍地趕路,他们前脚刚踏入大幽国界,后脚大幽帝安排的人手已来接應,几乎是马不停蹄,一路无阻,行至凰都。
然而,段乞宁的蛊毒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此前还从未有过这样,讓她能够陷入昏迷的险境,甚至在梦中她都在挣扎,一边蜷缩身体,一边发出剧烈的哀嚎。
“儿呀,你受苦了……”大幽帝守在段乞宁的床头,望着床榻上和胞弟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心疼不已,随后她将宫里禦醫通通调来,施加凰威道:“你们都给朕好好治,好好想法子,若她有任何闪失,朕为你们是问!”
众禦醫压力剧增,擦着额角的汗水應是。
作为段乞宁一直以来的主治醫娘,汪娘子也第一时间提着藥箱趕到榻前,一见段乞宁这副模样,她爹啊爹啊的叫唤两声,同其他禦醫简述病史:
“宁少主此前毒发时,用大幽寒玉体魄缓解过几次,所以身子越来越依赖寒玉体。原本用这种法子缓解,她体内的蛊毒应该有部分已经轉移了过去,是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的,可都是因为苏彥衡他们强行用外力牵引多次,才导致宁少主这短短几月,体内蛊毒就糜烂到能和赫连玟钦二十多年来媲及的程度!”
“这个畜生!”汪娘子又将苏彥衡等人一通咒骂。
这种情况,用大幽寒玉体魄的男子最为妥当,可大幽禦医道,她们大幽除了玉儿殿下,再没出过天然的圣子了。·墈`书\屋. !无.错`内?容,
又有御医提议将崔锦程唤来解毒,先缓解了再说,遭到汪娘子的反驳:“万万不可,此前宁少主就交代过,不能用崔小公子的,否则她醒来后定是要发火的!那样反而会刺激蛊毒!”
另一个御医问:“上次的那个大莽国的小凰子呢?他体内有凤求凰雄蛊,可能配偶?”
汪娘子还是摇头:“配不了,法子不管用。”
众人陷入僵局,大幽帝起身怒斥她们一群饭桶。
凰家威严降落,御医们只得奏请去藏经阁里研读,看看大幽古籍中有没有記载。
大幽帝甩袖:“只给你们一日时间,一日后若还未有结果,全都提头来见朕!”
底下御医叫苦不迭,只得抓紧时辰翻查古籍和医书,汪娘子也刻不容缓地前去,一本一本查阅。
期间汪娘子特地叮嘱宫男,这凤求凰到此地步,定然会出现冰火两重天的場面,若是段乞宁燥热难耐,就将她褪去衣衫,置于凉池中,若是她寒冷打颤,就为她添衣盖衾,若是她既不热也不冷,只是发怒发狂,就放任她发泄,莫要去阻挠。
宫男们应是,小心伺候着。
晌午汪娘子回来,撞见崔锦程来探望,她趕忙将人撵了出去。
任凭崔锦程如何恳求,汪娘子都不松口,她无可奈何地
道:“崔小公子,不是在下不放你进去,实在是宁少主交代过的。你体质特殊,她现下意识模糊,若伤了你碰了你,宁少主清醒后定然是要问责的,你我都担待不起。”
里头传来段乞宁发狂的嘶吼声,窗门关得严实,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但是光听那砸碎在地板上瓷器的碎裂声,便可以想象到場面如何。
那些响动宛如匕首一下一下剜着崔锦程的心头肉,少年的眼眸很快盈满泪花。·捖* - ′鰰~颤¨ .勉/费-阅,黩′
汪娘子又何尝不心疼,所以她饭都没吃,只喝了口茶水,便又匆匆赶去藏经阁。
临走前,她特地拜托红鸢和蓝堇把持殿门,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讓那三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踏进去。
崔锦程、阿潮、邵驰,没有一个是讓人省心的!
一个个都上赶着要去给宁少主解毒,汪娘子怎么赶都赶不走,他们此刻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殿门口。
好在从天亮到天黑,总算有所收获,几位医娘一同前去大幽帝跟前禀报。
一位御医尋到可以缓解症状的藥材组合,和赫连玟钦曾经服用的怡神丹是同一种配方,大幽帝即刻将她派去炼藥。
余下的另外一名御医禀明尋到的解藥线索,大幽帝眯开眼眸追问下落,那名御医面露犹豫地道:“据古籍記载,唯一一颗解药,和大延先凰的遗诏藏在一起,藏在一方玲珑宝匣中。”
集齐五把秘钥可得天下的传闻,大幽帝也曾听闻,并且听之前段乞宁透露,苏彥衡已筹集齐四把。
大幽帝捏捏眉心,颇为烦躁,大延秘匣,在大延境内,必然被苏彦衡重兵把守,想要取到谈何容易,两国势必有场恶战要打。
“还有旁的线索吗?”大幽帝将目光移向踌躇难定的汪娘子。
汪娘子踏前一步,行了个礼,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是段乞宁带来的大延人,大幽帝倒没拘着她的礼节,态度还算友好地道:“汪娘子尽管道来,若需要朕出面找寻的药材,也尽管提。”
汪娘子当下将自己所查阅到的讯息道明:
凤求凰是以大幽凤尾花为药引淬炼出的剧毒情蛊,蛊毒无法消失,只能轉移。
那所谓的藏在秘匣中的“解药”,也不过是用大幽凤尾花所炼制出丹药,可以将蛊毒转移至丹药内贮存,从而排出体外。
所以,汪娘子所看到的另一个破解之法,需要一株大幽凤尾花,一个願意引蛊的人。
大幽凤尾花长在火山口附近,十年才开一束,看似难寻,实则不然,大幽凰宫就封存有一株,今年刚开花,边域的花匠便马不停蹄地送了过来。
汪娘子停顿话语时,大幽帝就已派女使去取,不稍片刻,装着大幽凤尾花的锦盒呈上。
最难的,反倒是看似简单,实则难寻的引蛊之人。
首先,那人必须得是大幽寒玉体魄,才能充当“丹药”,将蛊毒贮藏在自己的体内。毫无疑问,这种体魄的人将凤求凰引到体内,必死无疑。
其次,既为情蛊,引蛊之人和蛊主之间必然需要感情羁绊,需要在蛊主毒发之时,女男交。合,以身渡蛊。
可这是相悖的,既然双方都对对方有情,又怎么舍得对方为自己而死呢?
汪娘子捧着锦盒出来时,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所有的路都似乎被堵死了,压在面前的,是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
段乞宁清醒于三日后,得益于御医不舍昼夜炼制出来的丹药。
只是她虽意识恢复清明,但身体上还是倍感折磨,段乞宁近日总是昏昏沉沉的。
彼时,她正撑着额头在书桌前喘气,脊背传来密密麻麻如同蚁虫攀爬的难忍之感,段乞宁倏然掐紧桌缘暴吼一声,扬手就将桌面上的吃食通通掀翻在地。
乒铃乓啷的响动很快惊动屋外的人,宫男随即推开门就要来收拾,被段乞宁一句“滚出去”吓得哆嗦在原地。
便是他发愣的那会功夫,段乞宁透过眯开一小截缝的门,见到一直守在外面的崔锦程。
他也只敢趁着宫男进去收拾的时候偷偷见上段乞宁一面,两个人隔着木门相见,崔锦程顷刻间红了眼眶,忍不住朝前踏了几步:“宁姐姐……”
“滚!”段乞宁暴戾地又吼了一声,不知是对那宫男说的,还是对门外的少年说的,只知道话音刚落,那小宫男急急忙忙逃了出去,合上房门。
空气陷入死寂,倾倒在地的吃食散发饭香,可段乞宁根本没有胃口,体内燥热得就如快要喷。发的火山,积攒在腹腔中的除了无穷无尽的情。欲还有一抹扭曲的恨意。
段乞宁陷入昏迷的这些天,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境里的世界格外黑暗,暗得见不到光亮,但却能清晰地见到每一个人的脸庞。
她梦见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記忆,起初,段乞宁还能分辨清楚,这是她曾经读到过的原著片段,片段发生于赫连晴称帝后,将拓跋箬和崔锦程同时纳入后宫。
因为嫉妒崔锦程的美貌,拓跋箬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将崔锦程罚跪在御花园的场面,再之后,赫连晴经过御花园,见到崔锦程后对其分外怜惜,当夜就传召他侍寝。
在梦里,段乞宁甚至还能回忆起崔锦程的哭音,淅淅沥沥,又婉轉动听,似枝头将将融化的点点雪水。
段乞宁忽然意识到,原著中演绎到这里,已经没有“段乞宁”的存在了,崔锦程是赫连晴的。
崔锦程是赫连晴的。
这个念头的出现,不知为何,如倏然炸裂的爆竹,她的胸腔被轰炸得难受至极,她抱着头颅声嘶力竭地呐喊,可是自己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身体似乎和梦境中的黑暗融为一体,黑暗化作液态的黑水在缓缓流淌,她的思绪和记忆也被融进黑水中,凤求凰的蛊毒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这潭黑水,越搅越浑浊,越搅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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